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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断枝污雪 19（第2页）

他喘着粗气，如遇梦魇般，含糊得叫人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我在，我在这里。”仲长宁握住他的手。

方一惟倏然就像是安了心，再没半点动静了。

外界吵成一团，又匆匆来了大批太医一起对方一惟进行诊治。

其中一个年轻的生面孔站出来，支支吾吾道：“陛下，微臣家父曾在街遭受过此等迫害，被微臣以几味药草救回，不知可否让微臣一试？”

“还不快来！”方儒成大呵，“谁若是能将太子救回，重重有赏！”

这便是方一惟安排的人了，同样是他在清河发现的。

今天这一出方一惟虽然没有准备，但是面对别的事情上的准备也不是不能提前用上。

仲长宁也将希望放在了那年轻太医身上。

好在对方还真有两把刷子，耗费一天一夜，将方一惟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

方一惟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一直守在他床边的仲长宁。

很显然他人都看不见仲长宁，只有方一惟看得见。

“别说话，好好休息。”仲长宁开口。

凡人都太过脆弱了，他想快些将方一惟变成修士，这样他能保护方一惟更多。

他想起什么，又着急道：“你先向我许愿快些好起来。”

方一惟扯了下嘴角，轻轻摇头。

他现在还不能快点好起来，必须将皇帝的愧疚拉到极致，才能以别的理由好起来。

正如现在，那年轻太医哄着方儒成，说是方儒成龙气护子，上天被他们的父子情感动，方一惟才会好起来，否则那般凶险的情况，他差点也没救回来。

“为什么？”仲长宁不解。

哪有人生命垂危，还不想快些好起来？

有宫人看见方一惟醒了大声呼唤，一直在床头守着的方儒成和柳芙梅也被惊醒。

“阿惟，你终于醒了。”

柳芙梅一开口眼泪就簌簌落下，看着叫人心痛。

只有方一惟知道她那是愧疚，所以才会哭得这般伤心欲绝。

方一惟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她，又缓缓闭上眼。

大邺四十四年，太子方一惟为救皇帝方儒成而命悬一线，幸有帝王龙气庇护救子一命，被传成佳话。

方一惟被留在紫宸殿中养病，每日方儒成下朝的第一件事便是看望方一惟，往日就连后宫都不去了，光守在这个儿子身边。

余妃被打入冷宫，因这出变故没有被处死，算是保住一条小命，就连方尔谦都愧疚得要命，觉得若不是自己去求方一惟，方一惟也不会遭到这种变故。

方一惟足足在紫宸殿养了一年多，才跟皇帝请命回到自己的东宫之中。

方儒成现如今就是一个后悔，后悔那么早让方一惟住进东宫。

他发现每天跟儿子相处也挺快乐，方一惟会跟他讲在清河郡的所见所闻，会陪他下棋看戏，见他批奏折劳累了，还会专研些法子让太监给他按摩。

方一惟要离开时他还苦苦挽留，最后定下每三日入宫住一次才作罢。

这一年多，仲长宁时常隐身陪在方一惟身边，只是远远望着，连方一惟也看不见他。

四梵天的事即将收尾，他变得更加忙碌，不想时而出现时而离开地引方一惟担忧，便选择了一直消失的方法。

方一惟每日都会在他的神像前碎碎念。

仲长宁便听着两道相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无一不是祈求他平安，没有一条保佑的是方一惟自己。

这两年的京城变得风平浪静，方儒成在暗中收集慎王谋逆的证据，抓出不少隐藏在暗处的爪牙，但都是没有实质性的、能一击致命的结果，更没有抓出这背后的人。

方一惟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一切，但因为仲长宁的消失，他变得神经紧绷，想换一条路走。

太傅萧北鹤首当其冲不同意，方一惟身后盘根错节的所有附庸皆不同意。

仲长宁未归，方一惟只能寻别的办法。

他如今才知天上一天凡间一年。

他的一生也不过仲长宁的几息，若不能飞升，怕是又要落入轮回。

“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今日并非进宫请安的日子，方一惟拨弄着水缸中盛开的粉莲，问道：“可有请别人？”

“柳丞相家的大小姐柳黛琳也去了，还有不少世家贵女，皇后娘娘办了赏花宴，说是之前递了帖子，应是您太忙没注意，所以特意叫人来请。”

【这哪是什么赏花宴，相亲宴还差不多。】1888如今在这宫中耳濡目染，也变聪明了不少，至少这种放在明面上的意图它一眼就能看出来。

“就说我旧疾复发，无法赴宴，顺便让太医过来给我把脉。”方一惟淡声道。

“殿下，皇后娘娘还带了句话给您，”小太监望着方一惟偏殿的方向，意有所指，“娘娘说她为您静心选了一位侧妃，您去了便知，定然会欢喜。”

方一惟顺着太监的目光看去，那正是自己放广清仙君神像的偏殿，顿时有些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