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棋艺明明那么烂!
烂到她自己都不怎么相信自己!她自己都不信她有这个本事破局,有本事赢棋,有本事……从绝境中保住他。
这种感觉就像是,要临阵上场了,她因准备不足而心跳若擂鼓。
可站在身后的那个人却说,别怕。
对她,他有着绝对的信任。
暮兮晚眼眸一闭,滚了颗泪,镇定着,又在棋盘上走了一步。
她忽然想起了,很多年以前,她第一次对楚扶昀下棋感到好奇的时候。
楚扶昀下棋,往往很久很漫长,一坐,就是数个钟头。
远方是残阳红日,近处是秋水芦花,他孤身坐在一暮夕光中,披着一身苍凉寂寥。
她初来白洲时对他偏见太重,对他的一切也就漠不关心,在她眼里,他干什么喜欢什么,都与她无关。
以至于,在确认了他对她是真的并无害心后,她才开始试着,主动去接近他。
多年前,白洲。
“你在干嘛呀?”
暮兮晚躲在屏风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像一只猫打量新鲜玩具似的看着他。
楚扶昀听见了她的声音,一怔,轻轻搁下了手中的棋子,转眸看向她。
“下棋。”
“你想来看看么。”
他嗓音低沉,仿若琴声。
暮兮晚偏了偏头,她安静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摇摇头,转身跑开了。
后来,暮兮晚还是常常来看他下棋,也不凑上前,只是远远的躲在一个地方看他,想看出个所以然——她实在好奇,下棋到底有什么乐趣,能让这位白洲之主为此上心。
她看他下棋,观棋不语,楚扶昀起初想让她坐到他身边仔细看,她也不肯,一靠近,她就跑。
有时暮兮晚看着看着将自己都看睡着了,一觉醒来了,他还在下棋。
他太无趣了。
这世间怎么能有这么寂寥无趣的人?怪不得整个白洲也跟他一样,既不热闹,也不喧哗,到处都安安静静肃穆庄严的,没半点儿意思。
暮兮晚不喜欢这种宛如一滩死水般的无趣。
她开始试着自己学下棋,试着去了解他多一点儿,她总想着,要自己也学会下棋了,是不是就有机会坐在他对面同他对弈,逗这个无聊的人,多说上几句话。
楚扶昀后来想教她下棋,她不肯,一见着他来就跑。
她怕他发现。
毕竟将军是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她怕自己心里那点儿隐晦的心思在他面前漏了破绽,被他猜出来。
暮兮晚小心翼翼在他面前藏着自己的喜欢。
可岁月荏苒,直到很多年以后,直到他放心的,将山河棋交到她手中时,暮兮晚才惊觉敏悟了——
楚扶昀身上的寂寥气息从何而来。
他下棋,从不轻松自若。
因为人命就攥在他指尖,他错一步,就会害死很多人。
他孤身一人,扛着天下太平,人间止戈的压力。
扛了很多很多年。
直至今时今日,她才终于明白。
“少宫主。”
一声轻呼打断了她的回忆思绪。
暮兮晚一愣,回头一看,原来是仲容推着轮椅来到了高台上,他看了一眼山河棋上的落子,恭谨道。
“接下来的一步,请您慎重考虑。”
“白帝……或许会因此丧命。”
暮兮晚抹了一把眼边的泪,她低眸,重新看向面前象征着尘缘谷内千变万化的山河棋盘。
绝仙阵一共有九个“死门”,没有“生门”。
但这只是因为,没有一个人从绝仙阵中活着出来,所以世人才说——“没有生门。”
可绝仙阵的本质就是一座蕴含着奇门遁甲的迷宫啊!
只要是迷宫,就一定有出口,否则它压根就不是迷宫,根本不可能作为奇门遁甲而运转。
一定有出口的,只是从没人发现过。
出口在哪儿?
暮兮晚曾认真的思考过,若她进了绝仙阵,要怎样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