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很多话很多事,很多情绪,在产生的时候就没有思考。
楚扶昀神情平静,眸子轻轻一抬,他一伸手,就将他师妹揽在怀里。
他终于明白,他师妹身上的症结在哪儿了。
“老师有没有,教过你怎样牵挂一个人?”
他放低了声音,尽量温柔地同她说话。
暮兮晚依偎在他臂弯里,一动不动,完全将他当枕头了。
“这个也是需要学的吗?”她有点儿不能理解,在她看来“牵挂”是一种情感,就像她会在两界川时会几乎崩溃的想要将楚扶昀留在人间一样。
这种事情不需要学吧?
“需要的。”
楚扶昀低眸一笑。
他看见,师妹的发间还有点儿细碎的沙子,在火光的照耀下,像一粒一粒金子。
“起码我曾经并不会,也得靠人教。”
楚扶昀想起了素商。
素商教他最多的,就是如何作为一个正常的人,在天地间生活,为此,她没少领着他云游四海。
素商带着他看遍民生疾苦,她说,当你以后运气好,也遇见那么一个人,就能明白“牵挂”二字如何理解,也能明白“情”之一字的意义。
它意味着你为了一个人,能奋不顾身。
楚扶昀对此不屑一顾,因为他的生命永远沉重而压抑,永远只有金戈铁马,他没法理解很多细微且陌生的感情。
素商又说,可有时候,又不能太奋不顾身。
为什么?楚扶昀没明白。
素商说,太奋不顾身了,反倒会让你牵挂的那个人,反过来担忧你。
这些话云里雾里,楚扶昀无法理解。
可今时今日,见着他师妹,楚扶昀终于明白,原来她从小无父无母孤苦伶仃,没人教没人在乎,也就没学会,怎样牵挂一个人。
他师妹冲动起来,能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所以你一直在找你的师兄么。”他忽然,忽然发现自己是真的不尽责。
暮兮晚迟疑了片刻,在他怀里微微侧了侧脸,眼眸挨在他衣襟边,隐去了半颗泪。
“嗯。”
“我把他当我亲哥。”
楚扶昀:“……”
他紧了紧手臂抚着她的肩,让她在自己怀里躺的更牢一点儿。
“忘了他,好不好?”
“不好。”
“他可不想当你哥啊。”
“你好过分,不许说我哥坏话。”
她在很任性的反驳他。
楚扶昀彻底不知该怎么办了,他垂了垂眸,吻过她的发梢,笑了。
“你的家乡,和这里差别大么。”他决定岔开话题。
“大。”
“和这里很不一样,从衣着到习俗都大相径庭。”
楚扶昀又问:“能给我讲一些么,比如你们那里的伴侣间,通常都会做些什么。”
他想了想,在四海十洲,有情人之间做的最多的事儿,也不过就是互送香囊,玉佩之类的了。
暮兮晚眸子一亮,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接话道:“有,在我们那儿……”
话说了一半,就止住了。
她忽然像偃旗息鼓了似的闭了嘴,裹着他的外衫重新躺回他怀里,看上去嚣张,但实则,指尖也只敢轻轻牵着他的一小片衣角。
“也是送香囊送玉佩,没有不一样的。”她再次撒了一个谎言。
其实很不一样,但不能说。
因为在很多很多年前,她情窦初开时,曾按照在现代社会生活的习惯,对楚扶昀干过一件很荒唐的事儿。
荒唐到这么多年,楚扶昀完全没意识她对他做了些什么,甚至荒唐到这么多年,她都能将那日的事记得一丝不漏。
当年,在白洲那成片的水间芦苇荡里都发生过什么,忘了么?
没忘呢。
红日、残阳、一幕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