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站得高一些,被她看见,如同陆宜洲一般。
自卑如深海,他压抑,早晚溺死在那些无法言说的悲恸中。
谢兰稚是个拎不清的,一改往日的敷衍,在舅母的暗示下悄然离开吉寿苑,走到了那片种着瑞香的庑廊。
果然。
那个人就在那里。
神情疏离,兴致不高。
可她一厢情愿忽略郎君的低沉,主动走过去搭话,“我阿娘说福瑞祥正在闭店整货修缮,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沈舟辞抬起眼,面无表情。
谢兰稚:“我们家曾经做过布料营生,这个时节闭店两日很是不妥,所以才有此一问,请恕稚娘冒昧。”
沈舟辞收回目光,敷衍道:“没有。”
“我阿爹尚算有些人脉,你若有难处他定能为你排忧解惑。”谢兰稚红着脸站在他对面。
沈舟辞不耐烦蹙眉。
他也不是什么贵女都有兴趣奉陪,业未立成什么家。
说白了就是没看上谢兰稚。
男人对感兴趣的女人和不感兴趣的完全两种态度。
他只希望她莫要再缠着他喋喋不休,希望她去找五郎六郎。
谢兰稚却跟定他,还在夸耀着谢氏爵位下的人脉。
“今日贵客如云,人多眼杂,沈某一介凡夫俗子倒是不怕名声有污,但谢娘子千金贵体还是珍重自身为妙,免得被宵小在背后议论,坏了名声。”沈舟辞皱眉道。
谢兰稚脸红如血,心道坏就坏了呗,你把我娶回家不就成。
“四郎?”她回过神,沈舟辞已经走出数十步,眨眼把她甩出十万八千里。
他就这么走了?
她口干舌燥说那么多话就这么
被无视了?
谢兰稚通红的脸颊登时煞白煞白的。
只要能甩掉啰嗦的谢兰稚,沈舟辞压根就不在意往哪个方向走,走着走着赫然发现来到了前院的楼廊。
他站在廊上俯瞰脚下的人。
小两口旁若无人牵着手,又飞快松开,恐教人看了去。
陆宜洲来接虞兰芝归家。
沈舟辞冷笑,讨厌这对狗男女。
他再也不想看见他们。
却发现总有千丝万缕斩不断,总会时不时遇见。
倘若……陆宜洲死了就好了。
这个想法令沈舟辞如坠冰窟。
胆之大不禁打了个寒噤。
可是很诱人……
倘或陆宜洲意外身亡,姑父父母定然舍不得芝妹妹守寡一生,那么嫁给他便是最好的选择。
娶一个寡妇,他总配了吧?
倘若她不愿,他会逼她愿意的。
……
难得出趟门,小两口干脆不回府,先逛西市再去东市的福仙楼。
一路上虞兰芝喋喋不休讲述自己的外曾祖母和阿娘。
陆宜洲安静地听。
“等以后我可不可以每个月回娘家一次?”虞兰芝双手紧张地按着膝盖。
陆宜洲欺身亲了她脸颊一口,“嗯。”
“但是不能过夜,不是,是少过夜行不?”他问。
允她每个月回娘家已经十分大度,若是过夜就真说不过去的。便是陆宜洲同意,虞兰芝也不敢。
她不顾陆宜洲体面还得顾自己名声呢!
这个世道有夫之妇时不时在外面过夜得遭多大非议,万一有了身子就更说不清。
光是被戳脊梁骨就能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