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如絮,漫卷着这座被称为“落雪”的城池。寒意穿透衣袍,连天地间的灵力都仿佛被冻结,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凛冽。李长久拢了拢衣领,望着街巷中往来匆匆的身影,眉头微蹙——这里的雪下得太不正常了,明明已是初春,却寒如深冬,连长命境修士都能感受到刺骨的阴冷。
“长久哥,你看那边。”宁小龄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她怀中的雪狐不安地蹭着她的手腕,先天灵的感应让她察觉到异常。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李长久看到街角处立着一块歪斜的木牌,上面用褪色的朱砂写着“断界分舵”四个字,字迹边缘泛着淡淡的黑气。
就在这时,一道清冽的女声自身后传来:“李道长倒是好兴致,大雪天还在街头闲逛。”
李长久转身,见赵襄儿一袭玄色宫装站在雪地里,九羽在她身后若隐若现,空间权柄悄然运转,将落向她的雪花尽数弹开。“赵女皇不在皇宫坐镇,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难不成又想抓我去填你的国土缺口?”他嘴上不饶人,目光却扫过她腰间的玉佩——那是当年定下三年之约时,他戏赠的同心结碎片,此刻正微微烫。
赵襄儿冷哼一声,指尖凝出一缕纯阳之力:“此地雪势诡异,与‘尘封’权柄有关。白藏虽被擒,但其残留的神力仍在作祟。你那位六师兄白泽曾说,落雪城地下埋着太初六神的遗物,或许……”
她的话未说完,地面突然震颤起来。积雪之下传来骨骼摩擦的声响,无数冰棱从地底钻出,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三人困在中央。冰棱之上浮现出古老的符文,正是十二神国“白藏”的尘封印记。
“看来不用找了。”陆嫁嫁的声音从冰网外传来,她手持长剑踏雪而来,先天剑体引动天地剑气,“这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局,想借白藏的神力困住我们。”她一剑斩出,剑气撞上冰棱却被弹回,剑身上凝起一层薄冰,“好强的封印之力。”
李长久忽然笑了,他抬手按在冰棱上,太明权柄缓缓运转,时间的纹路在掌心流转:“想困住拥有时间权柄的人?未免太天真了。”随着他的话语,冰棱上的符文以肉眼可见的度褪色、剥落,仿佛被岁月侵蚀。但就在封印即将解开的瞬间,整座城池的时间突然停滞——
司命的身影出现在半空,她脸色苍白,手中的洛书散着不稳的光芒:“不是我做的……是落雪城本身,它是一个巨大的时间囚笼!”
春寒料峭,风雪更急。被困在时间缝隙中的众人望着彼此,突然意识到,这场看似偶然的相遇,或许正是太初六神与十二神国博弈的又一枚棋子。而落雪之下掩埋的,可能不仅是遗物,更是足以颠覆“神国牢笼”的关键。
李长久望着陆嫁嫁剑上的薄冰,又看了看赵襄儿紧握权柄的手,突然笑道:“既然躲不掉,那就拆了这笼子。正好让某些人看看,我们这群被命运算计的人,究竟有多大能耐。”
话音落时,他掌心的时间纹路与陆嫁嫁的剑气、赵襄儿的纯阳之力交织在一起,在冰封的城池中央,撞开了一道耀眼的光痕。
光痕刺破冰封的刹那,落雪城的时间洪流骤然倒卷。李长久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白藏被擒时的怒吼、鹓扶神国崩塌的火光、甚至还有太初六神端坐于混沌中的剪影。这些画面快得如同错觉,却让他心口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被遗忘的记忆正试图冲破枷锁。
“小心!”陆嫁嫁的剑鸣打断了他的失神。只见冰棱碎裂处涌出黑雾,黑雾中浮现出无数虚影,皆是过往死在“尘封”权柄下的修士。他们眼神空洞,却握着与生前一模一样的兵器,朝着众人扑来。
赵襄儿冷哼一声,九羽展开,空间权柄瞬间撕裂出数十道裂隙:“雕虫小技。”可那些虚影穿过裂隙,竟毫无损,反而更快地围拢过来。她脸色微变:“这些不是幻象,是被白藏神力凝固的‘过去’。”
“过去?”李长久挑眉,突然抬手对着最近的一道虚影按去,“那我就让它们彻底成为过去。”太明权柄全力运转,那虚影在他掌心迅干瘪、风化,最终化为一捧雪沫。但更多的虚影涌了上来,其中甚至有紫庭境修士的气息。
宁小龄怀中的雪狐突然出一声清啸,轮回权柄自她眉心亮起。那些扑向她的虚影在触及光晕的瞬间,竟开始倒退回生前的模样——有少年修士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有老妪低头抚摸着不存在的孙儿,最后化作点点灵光消散。
“小龄的轮回之力,能消解尘封的禁锢。”陆嫁嫁瞬间领悟,长剑挽出漫天剑花,剑气不再硬拼,而是顺着虚影的轮廓游走,“我来开路,你们找阵眼!”先天剑体引动的剑气带着破妄之力,虚影触之即溃,硬生生在包围圈中撕开一道缺口。
司命捧着洛书紧随其后,书页翻飞间,时间流在他们周身形成屏障:“阵眼在城主府地底。白藏当年被擒前,曾将部分神力封存在这里,与落雪城的地脉相连。”她指尖划过书页,一道淡金色的轨迹指向城池中心,“但有人在上面加了一层禁制,用的是……不可观的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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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久脚步一顿,不可观的阵法?他想起那位斩了自己的师尊叶婵宫,想起神御大师姐清圣的面容,心头五味杂陈。“管他是谁布的阵,拆了便是。”他嘴上依旧强硬,手中却凝起一道柔和的时间之力,轻轻拂过路边一块不起眼的石碑——那是五师兄仓颉的笔迹,隐隐藏着“警示”二字。
石碑碎裂的瞬间,城主府方向传来一声闷响。众人赶到时,只见府内积雪已化为沸水般的白雾,雾气中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可观四师姐司离,她背负的兵器匣敞开着,里面插着一柄燃烧着烈焰的长刀。
“三师兄让我来看看,是谁敢动白藏的遗产。”司离的短被热气吹得微乱,祝融转世的神火在她周身跳跃,“李长久,你果然还是这么爱惹麻烦。”
“四师姐这话就错了。”李长久笑着拱手,目光却落在她身后的石台上——那里摆着一块半透明的晶体,里面封存着一缕微弱的光,正是太初六神玄泽的气息,“我们是来帮忙收拾麻烦的。比如,某位神画楼楼主故意留在这的‘礼物’。”
司离挑眉,长刀归鞘:“姬玄那家伙早就料到你会来。这晶体里的玄泽神力,能暂时压制白藏的尘封。但要彻底解决,还得靠你那位……”她话未说完,石台下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整座城主府开始下沉。
“不好!有人在强行抽取地脉中的尘封之力!”赵襄儿的空间权柄突然剧烈波动,她脸色煞白,“是万妖城的人!他们想借白藏的神力,打开通往葬神窟的裂缝!”
陆嫁嫁长剑直指地面,剑气穿透岩层:“晚了,他们已经得手了。”
地底传来一声巨兽的咆哮,紧接着,一道漆黑的裂隙从城主府蔓延开来,所过之处,积雪消融,生灵冻结,连时间都仿佛被吞噬。李长久望着裂隙中隐约可见的九婴虚影,突然想起南荒的那段记忆——原来瀚池真人死前,早已将九婴残魂藏在了这里。
“看来这春寒,还得再添点料。”李长久握紧了手中的剑,太明与时间权柄同时运转,“陆师尊,护好小龄和司命。赵女皇,借你的空间权柄用用。至于四师姐……”
他看向司离,眼中闪过一丝认真:“好久没并肩作战了,不试试吗?”
司离咧嘴一笑,神火再次燃起:“正有此意。”
风雪渐停,落雪城的春寒中,两道身影率先跃入裂隙。剑光与火焰交织,映亮了地底深处那只睁开的、布满血丝的眼睛。而他们身后,轮回的光晕与空间的裂隙缓缓合拢,织成一张名为“守护”的网——这一次,没有人会再被独自留在岸上。
裂隙之下并非预想中的葬神窟景象,而是一片由冰晶构成的巨大溶洞。钟乳石倒挂如利剑,地面上凝结着层层叠叠的冰花,每一朵都封存着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有十二神国建立时的辉煌,有太初六神议事的剪影,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挥剑斩断某种缠绕天地的锁链。
“那是……帝俊?”赵襄儿盯着其中一朵冰花,呼吸微滞。冰花里,金乌虚影掠过苍穹,长剑所及之处,神国壁垒寸寸碎裂。可下一秒,画面骤变,帝俊的身影被无尽黑暗吞噬,只余下一声不甘的怒吼。
李长久指尖划过冰花,太明权柄将画面定格:“别被表象骗了。这是白藏用尘封之力制造的幻境,想勾起我们的执念。”话虽如此,他掌心却泛起一阵刺痛——那段记忆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想起前世被师尊斩杀时的决绝。
“吼——”
九婴的咆哮从溶洞深处传来,带着瀚池真人残留的邪气。众人循声而去,只见溶洞中央的冰台上,九头蛇身的妖物正疯狂撞击着一道光膜,光膜后,半截断裂的巨斧静静悬浮,斧刃上刻着“天藏”二字——太初六神中掌握“崩坏”权柄的存在。
“原来他们要的是天藏的兵器。”陆嫁嫁长剑出鞘,剑气锁定九婴,“崩坏权柄能直接撕裂神国牢笼,难怪万妖城会盯上这里。”
司离已祭出长刀,神火将周围的冰壁烤得滋滋作响:“可惜啊,这蠢货被邪气迷了心窍,只知道硬闯。”她话音刚落,九婴突然停下撞击,九个头颅同时转向李长久,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又被暴戾取代。
“它认出你了。”宁小龄轻声道,轮回权柄在她掌心流转,“南荒的一战,它记恨着你。”
李长久却笑了,他往前走了两步,直面九婴的凶光:“记恨?我倒要谢谢它。若不是被它拖进葬神窟,我还破不了最后的枷锁。”他抬手按在光膜上,时间权柄与太明之力交织,“不过现在,该算算新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