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的风渐渐平息,士兵们欢呼起来。赵襄儿收起裂空弓,看着李长久从空中落下,间沾着些黑雾残留的灰烬,却笑得一脸得意。
“怎么样,你未来的盟友,本事还不错吧?”
她望着他被汗水浸湿的衣领,忽然伸手替他拂去间的灰烬,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朝阳越过战场的烟尘,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温暖得不像一场刚刚结束的厮杀。
“还行,”她收回手,转身看向南境的土地,声音轻得像叹息,“这片土地,终究是要收回来的。”
李长久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忽然想起前世羿射九日时,羲和也是这样站在他身边,望着被拯救的人间。他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立:“会的,不光是这片土地,所有被夺走的,我们都会拿回来。”
朝阳升至中天,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要一直延伸到神国的尽头。生辰宴的糕点或许会凉,但赵国的朝阳,却刚刚开始变得炽热。
硝烟散尽的南境城头,赵襄儿正凭栏远眺。收复的三座城池在阳光下渐显生机,百姓们正互相搀扶着返回故里,炊烟袅袅升起,驱散了战场残留的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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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李长久提着两坛酒走过来,将其中一坛递过去。坛口封泥刚被拍开,醇厚的酒香便漫了开来。
赵襄儿接过酒坛,指尖在冰凉的陶釉上摩挲:“在想我娘。”她顿了顿,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柔和,“小时候她总说,赵国的土地是有灵性的,每一粒尘土都记着先人的血。那时候我不懂,直到亲眼看着城池被妖物攻破……”
李长久仰头灌了口酒,酒液顺着喉结滑下,带着辛辣的暖意:“你娘是朱雀神,她比谁都清楚这片土地的分量。”他忽然想起叶婵宫曾提及的往事,朱雀神为了某种交易才让赵襄儿降生,“其实她……”
“我知道。”赵襄儿打断他,声音平静,“她想要我的空间权柄,想用九羽取而代之。但那又怎样?赵国是我的国,不是她用来交易的筹码。”她举起酒坛,对着朝阳遥遥一敬,“今日我替她守了这片土,往后也会守住。”
酒液洒在城砖上,很快被风吹干,留下淡淡的印记。李长久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忽然觉得那所谓的“千年婚约”不再是枷锁——或许从皇城诡案初见时,他们就已在命运的棋盘上,落了属于自己的子。
“对了,”赵襄儿忽然转身,从袖中摸出那个油纸包,“你说这光阴酥能想起过去?”她拆开纸包,里面是几块月牙状的糕点,泛着柔和的白光。
李长久凑过去,刚想拿一块,却被她拍开手:“这是我的生辰礼,要尝自己买去。”话虽如此,却还是递了一块过来。
糕点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暖意顺着喉咙淌下。李长久忽然眼前一花,仿佛看到漫天星辰下,一个身着帝俊战甲的身影,正将一块同样的糕点递给身边的女子。那女子梳着繁复的髻,眉眼间竟与赵襄儿有七分相似,只是笑得更温柔些。
“羲和,尝尝这光阴酥,是从鹓扶神国换来的,据说能记住此刻的光景。”
“帝俊,你又乱花神玉……”
画面碎得突然,李长久猛地回神,现自己正握着赵襄儿的手。她的指尖冰凉,显然也看到了什么,眼底还残留着震惊。
“你……”
“你也看到了?”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嘴。城楼下传来士兵操练的呐喊声,将这瞬间的怔忪冲散。赵襄儿抽回手,指尖微微颤抖,却很快恢复镇定:“看来这光阴酥,确实有点门道。”
李长久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忽然笑了:“看来我们的缘分,比想象中要深得多。”
“谁跟你有缘分。”赵襄儿别过脸,却没再反驳。她望着远处渐渐西斜的太阳,忽然道,“等处理完南境的事,跟我回趟皇陵吧。我娘的神位在那里,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李长久挑眉:“求我?”
“找打!”赵襄儿抬脚就踹,却被他轻巧躲开。两人在城头上追打起来,陶酒坛滚落在地,剩下的酒液渗进砖缝,与方才洒落的酒混在一起,仿佛在悄悄记录着什么。
夕阳将天空染成金红色,像极了赵襄儿展开的朱雀羽翼。李长久靠在城头,看着赵襄儿整理战甲的背影,忽然觉得重生回来的这十二年,远比前世那二十八年要有趣得多。
或许神国的杀局仍在继续,或许太初六神的秘密尚未揭开,但此刻赵国的朝阳与夕阳,都真切地照在他们身上。生辰宴的余温还在,光阴酥的滋味未散,
皇陵建在赵国龙脉深处,入口隐在一片终年不散的薄雾中。赵襄儿取出一枚刻着朱雀纹的玉符,薄雾便如活物般退开,露出青石铺就的神道。两侧石俑沉默矗立,盔甲上的纹路在天光下泛着古旧的光泽,仿佛还残留着千年前的战气。
“我娘的神位在最深处的朱雀殿,”赵襄儿走在前面,声音在神道里荡出轻响,“当年她‘涅盘’后,叶婵宫亲自将神位送来,说这是‘交易的一部分’。”她指尖划过身旁石俑的剑柄,“但我总觉得,她留下的东西不止这些。”
李长久注意到石俑的眼睛是用黑曜石镶嵌的,此刻正随着他们的脚步,隐隐闪过微光。他忽然想起在断界城时间长河里看到的画面——朱雀神国破灭时,漫天火羽中,有一道影子将什么东西藏进了大地深处。
“小心脚下。”他忽然拉住赵襄儿的手腕。她脚下的青石砖正缓缓下陷,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暗渠,渠水泛着幽蓝的光,隐约能看到水底沉着锁链。
赵襄儿反手抽出腰间短刃,刃光划破空气:“是‘锁灵阵’,看来有人不想我们进去。”
话音刚落,两侧石俑突然动了。盔甲摩擦声刺耳,它们手中的石剑带着破空声刺来,招式竟是赵国失传的皇家剑法。李长久拔剑迎上,金乌真火附着在剑刃上,与石剑相撞时溅起火星,石俑身上顿时冒出焦黑的痕迹。
“这些石俑是用当年战死的禁军魂魄炼制的,”赵襄儿的短刃在石俑间穿梭,每一刀都精准地劈在关节处,“我小时候偷闯皇陵,被它们追得差点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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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久一边格挡一边笑:“原来女皇也有怕的时候?”
“再贫嘴我就把你丢下去喂渠水!”赵襄儿一脚踹飞个石俑,却没注意到身后暗渠里,一条锁链正悄悄缠上她的脚踝。
“小心!”李长久剑随身走,火浪瞬间将锁链烧成灰烬。他趁机抓住她的腰往旁边一带,两人踉跄着撞在石壁上,鼻尖几乎相触。
暗渠的水声忽然变得湍急,石俑的动作却慢了下来,黑曜石眼睛里的光芒渐渐黯淡。赵襄儿推开他,耳根微红:“谢了。”
“不客气,未来盟友。”李长久站直身子,忽然指着石壁,“你看这里。”
方才他们撞过的地方,石壁上的青苔脱落,露出里面刻着的字——不是赵国文字,而是神国的古老符文。李长久认出那是“曦和”的字样,旁边还刻着半轮太阳,太阳中心嵌着块月牙形的玉石,正与光阴酥的形状一模一样。
“这是……”赵襄儿伸手去摸玉石,指尖刚触碰到,整个皇陵突然震动起来。神道尽头的石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供奉的朱雀神位,神位前的供桌上,赫然放着另一半月牙玉。
“原来光阴酥不是让我们想起过去,”李长久看着两块玉石隐隐相吸的模样,忽然明白过来,“是让我们找到这个。”
赵襄儿将两块玉石拼在一起,月牙瞬间补全,化作一轮满月,光芒透过石门照进朱雀殿。神位后的壁画突然亮起,上面画着朱雀神与一个女子的身影——那女子梳着帝俊时期的髻,手中握着与赵襄儿同款的裂空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