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但洛都的圣人不希望武将手中怀有这样的利器。
&esp;&esp;天子高坐庙堂,搜刮民脂民膏而为岁贡,用绥靖的态度来换取太平——与其与狄人为敌,皇帝宁愿腾出手来把持住内政,将文臣武将都捏在手心里,以巩固宿家的皇权。
&esp;&esp;他确实做到了。
&esp;&esp;霖州的武将早已如永安侯一样凋零,谁都不可能有以武犯禁的能力。
&esp;&esp;但同等的,他们也无法在狄人面前挺直腰杆。
&esp;&esp;……
&esp;&esp;是夜,新月如钩,霖州城外的平原上,青草蔓延,乱石横生,几匹马前后行着,完成如今例行的巡防。
&esp;&esp;祁连山下的地界已归了狄人所属,这些哨兵大多是霖州生,霖州长,骑马在故土上,反倒畏首畏尾。
&esp;&esp;春分已过,白昼渐长,巡守的时间也就变得晚了起来。
&esp;&esp;州牧新招到的这些士兵大多是穷苦出身,夜间的视力都差得很,不过是硬着头皮出来巡守。
&esp;&esp;狄人却不同,宣朝的钱帛养着他们,祁连山下连绵的牧场也归了他们。这些吃着饱足的牛羊肉长大的狄人士兵,有着鹰隼般的眼睛。
&esp;&esp;没有了玄枪营的威慑,他们尽情的在霖州城外肆意驰骋。
&esp;&esp;“但愿今天不要碰到出来游荡的狄人。”一个年轻的士兵在马背上嘟哝。
&esp;&esp;他的话引得其余人的赞同。
&esp;&esp;“唉,打也打不过,要我说,横竖狄人也不入霖州,这样天天巡守着也没什么必要。”
&esp;&esp;狄人是游牧的民族,占据草原却居无定所,纵然被他们的铁蹄践踏过许多次脸面,宣朝的人仍觉得那不过是群未开化的蛮夷。
&esp;&esp;夜色里,他们议论开来,似乎说些话便能稍稍驱散些恐惧。
&esp;&esp;“池暮,你觉得呢?”
&esp;&esp;有人发觉队里最年少的小郎君并不如何开口说话,劝慰道:“别太怕了,我们运气也不一定那么差。”
&esp;&esp;池暮缀在队伍的最后,闻言,只随意的点了点头。
&esp;&esp;…
&esp;&esp;在他们毫无所觉之时,陡然有箭矢破空而来!
&esp;&esp;唰唰数声,锋利的箭矢落在了这群人周身,惊得马匹在寂静的夜中发出刺耳的嘶鸣。
&esp;&esp;黑暗中响起肆意的笑声,是夜猎的狄人用蹩脚的宣朝官话道:“哈,好多两脚羊。”
&esp;&esp;听声音,这伙夜里出来狩猎的狄人也并不多,不过五六人罢了。
&esp;&esp;然而对上宣朝这群新兵,实在绰绰有余。
&esp;&esp;与宣朝对峙这么多年,能让狄人畏惧的,只一个玄枪营罢了。
&esp;&esp;狄人在夜色中游刃有余地围了过来,这群新兵只能听到沙沙的草声,借着月色模模糊糊望见一点人影。
&esp;&esp;箭矢接二连三地破空而来。划过他们单薄的铁甲,擦过马匹的脖颈。
&esp;&esp;狄人们听着马匹的哀鸣,纷纷笑了起来。
&esp;&esp;他们继续用蹩脚的宣朝官话,嘲笑着这群软弱的宣朝兵。
&esp;&esp;哪怕人数上比之这队哨兵少了,可在这些狄人眼中,杀不杀这群“羊”全看心情。
&esp;&esp;这群新兵也知道这一点,瑟缩着聚到了一起,却发现已怕得有些握不住手里的武器。
&esp;&esp;“我就知道,他们会巡守到这边。上次,我在这儿杀了两个宣朝兵。有一个眼睛都瞎了,不知道有没有跑回去。”
&esp;&esp;狄人们甚至有心思聊天。
&esp;&esp;“苏迩玛,你可真是如长生天般仁慈。居然能放走一只两脚羊。”
&esp;&esp;名叫苏迩玛的年轻狄人哈哈大笑:“不放走,其余的羊还怎么敢来这边巡守。”
&esp;&esp;在这令人生惧的笑声里,忽有雪色划过,暗夜中,一道如豹的身影奔至了一个最靠前的狄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