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陛下,若只看脉案,端嫔娘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孙医正顿了顿,看向岑医正,“但当时臣也同上峰禀报,即便脉案正常,端嫔娘娘肯定也有病症。”
“望闻问切都是医治的根据,首先端嫔娘娘的外表看起来就非同寻常。”
这其实是最棘手的。
一个人你眼看她有病,但无论怎么听脉都是正常,而病人自己也没有其他病症,没有症状的情况下,如何医治?
这是最难治的。
上医治未病,但在病人也没有病症前兆的情况下,就是神仙下凡,也无法为其医治了。
且不提白院正和岑医正都是世家出身,他们固然会有固执己见之时,但孙医正却肯定不会。
他曾经在民间行走数年,见过数不清的病例,会入宫成为太医,也是景华琰看中他的灵活。
固执己见是没有好下场的。
即便是太医院也需要新气象。
景华琰见三人皆跪在地上,沉吟片刻才道:“起来回话吧。”
待三人起身,景华琰便道:“孙医正,白院正正在给端嫔行针,她的情况白院正最清楚,你去看一看,是否还有其他的手段医治端嫔。”
“务必保住端嫔的性命。”
孩子已经死了,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医治好吴端嫔。
孙医正正色道:“是。”
待孙医正离开,景华琰的目光就落到了苏嬷嬷身上。
“苏嬷嬷,可能看出孩子是因何夭折?”
岑医正没有回答,景华琰第二次询问,问的是苏嬷嬷。
苏嬷嬷的面色相当难看。
她面色苍白,神情仓惶,似乎对此非常害怕。
景华琰面色一沉,他睨了一眼岑医正,道:“岑医正,你也去医治吴端嫔。”
岑医正如何不知这是要让他回避,但他却不敢反抗,只能唯唯诺诺起身,垂头丧气进了东暖阁。
等人离开,景华琰才冷淡看向苏嬷嬷。
仁慧太后有些心急:“秀姑,你是宫中的老人,有有什么不能说的?”
苏秀姑同仁慧太后也有情分,当年她刚入宫,第一个伺候的就是仁慧太后。
听到这一声闺名,苏秀姑难得有些动容。
她心一横,再度跪下,行了大礼。
“陛下,太后娘娘,”苏秀姑低声道,“方才事出仓促,臣一直在救治端嫔娘娘,只抽空看了一眼小皇子。”
她闭了闭眼睛才说:“小皇子的身形,完全不像是八月孩儿,好似已经足月了。”
“什么?”
在场众人都很惊讶。
苏秀姑叹了口气:“孩子的身形是最好辨认的,八月的孩子大约有两尺长,五官都已经长好,除了个头小一些,心肺能力弱一些,几乎同足月胎儿一般无二。”
“若小皇子还存活,即便今日难产,孩子也有一线生机,但吴端嫔娘娘生下来的却是足月的死胎。”
她比了一下大小:“小殿下已经超过了两尺,身形瞧着也结实,胎发都已经很浓密了,这绝不可能。”
对于经年接生的产婆来说,她们最宝贵的就是经验。
不光针对产妇,也针对新生儿。
有时候新生儿突发急症,她们的能力和手段都比大夫要强得多。
她能看出孩子有问题,那吴端嫔这一胎就透着古怪。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脉案却是“正常”的。
苏秀姑很知道如何禀报,她先把前因说了,然后才压低声音说:“陛下,太后娘娘,臣以为,小皇子之所以会胎死腹中,并非有其他原因,而是他已经过了生产时间,却没能生产。”
这个答案更匪夷所思了。
有些急躁的慕容昭仪都说:“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太乱了。”
姜云冉拍了一下她的手,安抚道:“我以为,苏嬷嬷的意思是,一瓶水满了,不溢出来,只能炸瓶子。”
苏秀姑看了看她,颔首道:“姜娘娘所言甚是。”
“孩子临产,但吴端嫔娘娘却没有要生产的征兆,因此小皇子只能在腹中挣扎,最后无法呼吸……”
也就是说,孩子是活活憋死的。
这就更诡异了。
婴儿是在母体中孕育,羊水是他们天然的源泉,自古以来,孩子都是这样诞育的。
在场众人不是医者,却也都知晓。
这根本就不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