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
塞缪尔一时失去了本来准备好的言语,连走进这个房间都忘记了,只是呆站在门口。
电扇“嗡嗡”的转动声渐渐远去,昏浊的房间由暗转亮,一瞬间他浸没在了潜意识的深海里。
他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声音带着哭腔,狼狈透顶,是向着自己最讨厌的男人发出的:“求求您救救他,你不是很喜欢他么,救救他……”
眼眶中的泪水让一切朦朦胧胧,他跪坐在地上,死死抓着眼前那一套纯白的寝具——加赫白躺在上面。
很冷,太冷了,周身飘荡的冰冷空气,让他无论多少次回想起那时都会战栗不已。
“他死了,”,身后模糊的黑影微动,吐露出的声音慈祥而无情。
他看到自己伸出手去,仿佛想要再一次感受那股温暖,但只触摸到了冰冷的肌肤,脸颊、喉咙、平坦的胸膛,无一不冷冰冰的,散发着令人冷颤的白色。
我知道他死了啊,否则为什么要让你救啊?
小白不是管你叫爸爸的么,为什么你可以这样无情?
内心忽然愤懑起来,他扭过头去,黑影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可违抗的力量笼罩住他,带着冰冷笑意的声音打在耳边,继而回响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我把他让给你,你却搞砸了。”
他狠狠咬住牙关,内心的愤怒在一瞬间被抽空了,换成了恐惧无措,他已经知道将要听到什么了。
“我救了他,他就不属于你了,即使如此,你还想我救他吗?”
他太清楚这句话的含义了,正如在此前的无数次明争暗斗之中,他比谁都了解那个人的丑陋本质,答应他,小白就不是他的了——比那更糟,以那个人的个性,他会千方百计、时时刻刻地提醒他失去了什么。
他睁大酸痛的眼睛看着加赫白,仿佛想从无看出有,从死看到活:“醒过来好不好,”他在心中默念,这样他就不会再被囿于这个艰难的抉择了,“…就当是为了我。”
他跪在地上,膝盖硌在冰凉的地板上,一动不动地睁大眼睛凝望着加赫白。
——我在经受试炼。
他不知道就这样跪了多久,某一刻,他昏沉而疲倦的头脑刺痛了一瞬,很清晰地这样想着。
——可是是谁在试炼我?
——上帝么?
——没有那种东西。
最终,他无力地垂下头,浑浑噩噩地开口:“……求你…救救他。”
……
塞缪尔眨了一下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手术床旁边,仰卧着的温明的身影慢慢和死去的加赫白分散开了,他并起两指在温明的咽喉处探了一下:这无疑是一具尸体,没有了灵魂的尸体。
加赫白不在这里。
随着这个念头产生,风扇的转动声,几层楼上死板的脚步声……一切陡然清晰起来,塞缪尔偏头,看到白色绢布下那扇老旧的铁门。
他屏息走过去,撩开白布,打开了门,然后看到了他。
第96章
塞缪尔扑到床边,手忙脚乱地扯开手术床四角的束缚带,然后小心翼翼地撕下了封住加赫白嘴的胶带,接下来就是最严重的手术臂了,但是塞缪尔扶着手术臂,颤抖的指尖悬停在半空中,一时间没敢有任何动作。
他跪在地上,捧过加赫白的脸,轻柔地擦掉他脸上的血水和汗水,他俯下身体,在非常近的地方低声开口:“我把这个拿开好么。”
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