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我明明刚才看见那少年拿着刀子往自己胳膊上招待,好大的力气!”小二压着声音道,“这几个怕不是好相与的,留着恐怕。。。。。。”
“你懂什么!”
店家感着怀中沉甸,瞥他一眼。“人家恐有心遮掩,更何况这事也不是你我管得了的。”
荒山野岭,即便是再凶残之人难免也会松懈些,露出豺狼之相,他明明看出那年轻人一身蛮力,恐怕一拳就可以打杀了他这瘦弱外甥和自己,别人既然给了台阶下,虚与委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是不难。
“你要学的还多着呢。”店家下了楼,将头一扭走了,留下个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的小二。
“砰!”
再听楼上传来的隐忍喊痛,他登时更觉得冷汗直冒,飞快钻进厨房里捞着把菜刀颤颤地紧关上了门。
——
“师姐。。。。。。”若说刚才只是被猛然的疼痛激到清醒,这一摔更是将薛凉月硬生生疼得叫出声。
眼前视线依旧模糊,想必是被血糊了眼睛。
不用想薛凉月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惨状,恐怕和地狱爬出的罗刹没什么区别。
背上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就在这样的疼痛中莫名想,自己才不是罗刹。
罗刹没有什么师姐罢。
饶是他视线模糊,却知道黎黎此刻正坐在离他很近的榻上某处握着他的手。
准确来说,是紧紧地铐住。
她在盯着他。
这发现让薛凉月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知道三师兄已经被叫出去,那缠人的师妹此刻也不在,这里只剩他和师姐黎黎。
他的,黎黎。
他想,此生最渴求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这件事所带来的欢愉远远大过自己身上任何一处疼痛。即使此刻在黎黎注视下灰飞烟灭,他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薛凉月弯起嘴角,感受那腕上力道愈来愈重。
黎黎没回应他前边的呼喊,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少年的心跳混合着窗外愈来愈大的风声,薛凉月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但若说这注视已让他浑身沸腾,那接下来的事物直接让他恨不得满身血肉碎于此刻。
一截冰冷如玉的东西自他脸上划过。自左到右,从上到下。
温柔无比,似在擦拭他脸上已然干涸的血迹。
薛凉月终于明白那是什
么。
黎黎的手。
他充血的双眼睁大了,想要看清师姐的面容,却听一阵比窗外风声和自己心跳更大声的存在。
“小玲儿。。。。。。”
这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不叫他薛凉月,不叫他师弟,叫的却是那个很久没再提起的诨名。
太久远了,薛凉月想。
那截冰冷的指节最后停留在鼻尖,没等他反应就毫不留情地提了手离开,却早让他一身差不多流干的血再次沸腾起来,恨不得全涌出了身体朝那凉处挤去。
下一刻,那指节落到他咬住的唇齿间,更兼短而锋利的指甲狠狠一划,登时将薛凉月疼得张开口。
“师姐——”
“嗯。”
回应他的,却是一个不曾接触的,陌生的,却是从来向往的冰冷触感,不似指节冰寒,比之粗粝指腹更兼柔软的。。。。。。
黎黎的唇。
少年将一双眼睛瞪得血红,然而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唯只瞧见一个模糊的,如眼中血色的赤影。
黎黎将他双手按住,也不顾这师弟浑身带伤,翻身将他压住。她向来爱穿赤衣,如一丛艳丽的红芙蓉,饶是早些年脾气生冷不喜人亲近,也多让人升起与其浓烈衣色强烈对比得来的探究欲。
就连现在,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惊世骇俗的举动,或者说,冲动,却知自己现在生疏地贴近了少年比之颊上血色更显苍白的嘴唇,却毫无下一步动作。
她不会。
于是黎黎毫不拖泥带水地将自己从师弟的身上抽离回来,脸色仍旧如常。
“抱歉。”
她说着,不忍心对上师弟“羞愤欲死”的红眼睛,一掌将他劈晕。
薛凉月不甘心的、昏过去。
黎黎干坐了会儿,这才想起要把一身衣裳血色用术法除净。她看着榻上那毫无血色的面孔,还是又挪过去,从锦囊中掏出一颗滚圆的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