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的确很疯。”利威尔看着桥头武装完毕的人们,在同白日高照一样的黑夜里喃喃道:“我老早就知道了。”
最后一个无线电装置被她砸毁,黑色作战服的女子看了眼火光中用于关押俘虏的铁笼,在那些被火蛇吞噬的惨叫声中闭上眼,缓缓垂下了头。只过了几秒,她便转身冲向桥头,又一轮大地震颤的低鸣随之而来,这就是最后了。
这就是,斑比的一生。
霍金斯将席斯里大佐押着来到北欧军事官面前,他咧嘴一笑开口便是浓重的西挪威口音:“没有活人了,除了他。”
“你怎么那么肯定呢?霍金斯。”那位浓眉毛的军事官看了眼面前不声不响的席斯里大佐,语调中是深深的揶揄。
“我朋友做事,我放心。我估摸着……这不来了吗!”霍金斯回头看去,在那冲天的火光中看到了桥上缓步走来的女子,乌发蓝眸,脚下躺着无数的尸骨血水。
最后她押着流血的右臂在众人的视线中来到了大桥的这头,在那么多双眼睛中她一眼便抓住了那双藏着深切感情的灰蓝。瑞恩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背,在霍金斯将席斯里大佐递交给北欧国军方时望着那人轻声说道:“我男人在这儿,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吗?”
“在这儿?哪个?!让爷瞅瞅!”
所以利威尔见到的便是那离开了近一年的爱人,满身尘土,衣衫破旧地冲自己笑着,那红色的鲜血蹭在她脸上,于火光中说不出的美丽。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呼吸间来到她身旁,将自己的小狼拥了个满怀。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心疼,所有的后悔和庆幸在这时候都只化为了她的名字。
瑞恩,瑞恩。他颤抖着,一遍遍唤着眼前人的名字,眉心紧锁像是忍受了巨大的痛苦一般。
“嘿,我回来了。”
“我朋友总说想见见你,我的爱人。”
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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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片开满苍兰的花海,月明星稀,寂静无声。她躺在这个怪异安详的梦里,枕着淡金色长发女子的膝盖,那萦绕在鼻尖的芬芳安抚着她紧绷的神经,像要睡去一般。她深吸口气闭上眼不去看身上开出的花朵,一簇簇娇艳欲滴的洛丽玛丝,在脖颈,手臂,后腰,肩膀处开了个遍。
“该醒来了,他很担心。”系统垂下头摸着女子柔软的短发说道。
“再过一会儿。”她翻个身环住那纤细的腰身,纤长的眉毛微微皱着,微阖的眼帘遮住了那双蓝眼睛。系统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身上盛开的花朵,看着她遮不住的倦容,看着她一点点直起身子望着那片花海的尽头,轻声叹道:“真想将这片花田带出去给他们看看啊。”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是啊,”她收回视线看向自己身上盛开着的洛丽玛丝,嘴角噙着着一丝无奈的笑,“我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当利威尔再次推开病房的门时,他看到了自己刚刚醒来的爱人站在窗边,目光沉沉地凝视着玻璃上的倒影,长袖长裤,唯一遮不住的是那同血肉相连的铁圈。那里的肌肤称得上是惨烈,只看一眼利威尔就知道她对着那处纤弱的肌肤撕扯过多少次。而现在,她慢慢收回视线转身望着自己,映着阳光的蓝眼睛中是一片波澜不惊:“医生说我今天可以出院,没什么大问题总占着单人病房也不好。”
利威尔看着这样的瑞恩微微皱了皱眉,却还是上前几步耐心劝说道:“他们给你吃的药,究竟是什么还没查出来,那狐狸眼嘴巴紧,七天下来有用的信息一样没说。瑞恩,你可以再等几天……”
“不用了,既能活到现在那药就对我没用,比起那个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她拉上窗帘脱去白色的病服,那副身躯上近乎狰狞的伤疤刺的利威尔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在她换衣服的时间里悄悄握紧了拳头。当瑞恩穿上韩吉送来的便服,系上丝巾回头看向利威尔时,她在一瞬间愣神了片刻说道:“抱歉……我只是想快点把这个铁链拿掉,实在碍眼得很。”
六月二十八日,那场连绵不断的雨终于在前几日停了,只留下愈加青翠的柏树和娇艳欲滴的花卉,大天使像在阳光中显出它原本的姿容,碧空如洗,日丽风清,连医院后头那片积水的池塘都没那么污浊不堪了。瑞恩将窗帘系上,站在病房环视了一圈儿也没寻着要带走的物什,也是,作为斑比的她本就没什么私人物品。
“听韩吉说我们和北欧联盟国相处的十分融洽,对方愿意派遣一批科技人员来我国进行技术指导。”瑞恩将病历单递给前台后,在等待的间隙如此说道。
“啊,也许是90吨冰爆石让他们热血沸腾,剿灭马莱半个师团的功绩可全被他们揽下来了。”利威尔接过前台递出的药包说道,余光正偷偷瞧着自己爱人的反应。
“是啊,他们功德圆满了自然不会忘记我们。霍金斯说的不错,北境人比想象中更加聪明,更加有血性……谢谢。”她接过最后一叠膏药,一边核对着数量一边继续说道:“他们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谁,也不是木鱼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