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载年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又愤愤偏开头:“你先坐下。”
周禀山在周载年斜对面的沙上坐下,心中寂静如一潭死水。
有了第一道判词,就会有第二道,第三道,他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您想说什么就说吧。”
周载年看了他一眼。
其实他并不清楚细节,今天一早接到了林介平的电话,先是说婚礼不办了,他惊愕问原因,林介平碍于多年情分,即便再生气,也把话说的很委婉:
“两个孩子性格实在不合适。我们家幼辛还不成熟,前一段没处理好,大约让禀山不舒服了,来来回回的查她,又是看手机删消息,又是找人调查。老哥哥,我孙女性子野,大约也受不了你们周家这样严格的规矩,男女之间竟然连正常交往都不能有,既然如此,我看趁着婚礼还没办,两个人就算了吧。”
周载年商道纵横几十年,自然听的出来,林介平这是动了大气,越是这么阴阳怪气的四两拨千斤,就越不能转圜。
“老林,究竟生了什么,你好歹也和我说明白啊。”周载年无奈的问。
“老哥哥,您自己问禀山吧,有些话我不好说,免得伤了你我的情分,这孩子就当我看错了。新婚头几个月就能这样,以后我不在了,幼辛得过什么日子?她无父无母,总不能一辈子受欺负吧。”
周载年越听越不对劲,这才急慌慌的把周禀山叫回来。
此刻周禀山坐在沙上,倒是供认不讳。
“就是您想的那样。我翻过幼辛的手机,私自删过她的消息,在海城出差的时候,因为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所以找人跟踪她,也跟踪了她那个前男友,跟踪了很久,前段时间联系静水,试图签霸王合同把那男人送走。就是这样,没人冤枉我。”
这是婚后第一次,周禀山自己回周家。
房间空荡荡的,紫檀木家具也显得格外死气沉沉。
周载年从他说第一句话时,脸上便开始白,等到他说完,直接黑沉了一张脸。
“你也太下作了!幼辛是你的妻子,有什么不能好好沟通,要你这样做!啊?”
周载年原本是对林幼辛有点意见的,结婚前就看这孩子性子野,心思活,还有个谈了八年的前男友,怕是不好好过日子的。
但是经过海城那一次,他是彻彻底底的改观。
幼辛对他这个冷心冷清的孙子确实没话说,不仅请假去看他,还把两家人接过去陪他过年,关心和保护都在日常点滴里,他们外人都能看的出来。
周禀山闭了闭眼:“是我的错,但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你还敢说!”
周载年怒拍桌子,“结婚前我有提醒过你,是你说相信幼辛的人品,现在婚结了,你开始搞这些,周禀山,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我们从小到大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幼辛。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做的这些事,是争取和防范,从来不是怀疑。”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们结婚了,受法律保护,你还要争取什么?”
周禀山不说话了。
不会有人懂的。
周载年最看不惯的就是周禀山动不动沉默的样子。
从小到大,只要说他点什么,绝不争辩,就这么一副随你们处置的样子,让人拿他没办法。
“你不后悔,好,那你有没有站在幼辛的立场想过,新婚几个月的丈夫做了这些事,她知道以后怕不怕?你林爷爷怕不怕?现在是调查跟踪,以后呢?只要她那个前男友活着,一点风吹草动,你是不是就要来这么一遭?”
这么简单的道理,周禀山不会不懂。
他沉出一口气:“我绝对不会伤害幼辛。”
“谁能保证!”周载年怒不可遏,“未来的事谁能百分百保证!你做事如此极端,你让人家怎么相信你!”
周载年感觉浑身的血“刷”的一下都涌到脑门,整个人摇摇欲坠,心脏突突的,也不想和他多说了:
“行了,周禀山,我看出来了,你和幼辛过不下去的,而且就你这个性格,你和谁都过不下去,你就适合孤家寡人,一个人过。”
周禀山掀眸,死寂的神色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您什么意思。”
周载年不看他,摆摆手:“找个时间,去办手续吧。我和老林几十年的交情,不可能因为你就毁了。”
虽然知道如果生了什么两难的事,自己一定会被放弃,但听到的一瞬间还是会觉得可笑。
他也确实轻笑出声。
“又是我。”
“你说什么?”
周禀山没有说话。
他已经过了会抱怨的年纪,他在周家从来都不争取什么,因为不在乎,所以无所谓。但今天他必须争取。
“我不会和幼辛离婚。”他冷沉的眼看着周载年,“您和林爷爷有什么交情我不在乎,你们谁我都不在乎,但我绝对不会放弃幼辛。”
周载年第一次见他如此偏执,气到站起来,喘着粗气,“我看你是疯了!幼辛不想和你过了你听不出来吗?”
周禀山并不回话,只是笑着说:“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和她分开,除非她丧夫。”
“你!”
“简直冥顽不灵!”
周载年又惊又气,直接喊保姆,让他们把家里的藤条找出来。
“周禀山,小时候我没管过你,一直以为你是个听话的,不曾想把你养成这个样子。你要干什么?啊?你还是个正常人吗?你寻死觅活的在威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