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心中又颇为犹疑,毕竟万一谋划不得,她和王夫人之间金玉默契本就还处在暧昧状态,到时势必会不了了之。
如此,她便也只嘱咐薛宝钗常往三春住处玩耍。
薛宝钗去了几回,只头一回去,便被嬷嬷手下的丫鬟拦住了,说是姑娘们暂不得空,薛姑娘午间、晚间再来。
如此,她便不好在授课时再去,只趁着饭后、晚间与三春黛玉消磨时光时,问两句。听得只言片语,更是好奇异常。
今日早间我屋外的梅花开了,本想叫你们一道来赏玩,但念着你们定然在嬷嬷处,便只能作罢,也不知你们可有个假时,我们也能红炉小酒一枝梅?宝钗一边同探春下棋,一边随口道。
一旁观棋的惜春眼眸亮了亮,我也想的,只是这段时日嬷嬷教导的东西太多,怕是得托探春姐姐或者黛玉姐姐去说项。说罢拉上探春的手腕,又去瞧一旁歪着看书的黛玉。
这话正中薛宝钗的心思,她好奇地问:都只道宫中的嬷嬷厉害,也不知她平日教导些什么?
惜春心直口快,嬷嬷可有意思了,今日她与我们说的是红白契,便是
惜春!探春忙出言制止,一旁做针黹的迎春和看书的黛玉都看了过来,面上都带了些紧张。
薛宝钗瞧着,眉宇微皱,她不是一定要去学些什么,只四人如此做派,反倒让她心中不是滋味,她强笑道,是我唐突了,若是不便说,妹妹只当我没问过。
探春忙道,宝姐姐误会了,只是嬷嬷教导我们时,曾用了些实例,又出自实事,我们却不好道人是非。
事实上,这一节是冯嬷嬷教授,涉及家中奴仆买卖的问题。
并言明她们这样的出身,往后必然都是当家主母。虽说现下年岁还小,只做粗浅了解,但往后十三四岁时还要再学。
不好都假手管事,不做丝毫了解。
比如这红白契,其中红契乃是家生子,本质为贱民,世代皆为奴仆,买卖发作皆随主人。只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大多是慈善人家,即便是家生子,也甚少打骂。
而白契则为良民,可赎身,但只适用于小厮男性家仆。
至于奴婢,大多做红契处理。
正是因着这最后一条,黛玉三春四人习惯了当日探讨嬷嬷教导的内容,便就有关奴仆的红白契,用了家中奴仆举例,其中最惹人争议的便是薛姨妈身边的香菱。
都道若是香菱知晓自己姓什么,父母是谁,家在哪儿,说不得能托人让她家人来赎。
迎春更是说:虽说做红契处理,但香菱毕竟是白契,若是家人找来,想必薛家也不会不允。
黛玉却嘴角一翘,微讽,你只瞧薛家大哥的做派,如何愿意香菱离开?
她们虽在内院,但薛蟠是什么德行的人,早就通过家中下人知晓,浪荡公子一个,又霸道蛮横,名副其实的呆霸王。
因此,黛玉言语一出,皆是一默。
稍倾,探春才打圆场,薛姨妈喜欢香菱的紧,怕是最终会让香菱留下。
如此,虽只说了一两句,但到底牵扯出薛蟠,以及香菱的官司。
当时她们并没觉得有什么,可如今若是让惜春说出去,怕是让宝钗以为她们在背地里议论是非,反倒不好。
因此探春才做阻止,只她一时心急,现在才觉方才的阻拦更加不适宜,让宝钗以为她们藏私,更是不好。可如今说都说了,探春再补救也不知宝钗信没信。
这边,宝钗只点了点头,却说起了另外的话头,前两日,下边送来了些鲜果蔬菜,在这冬日倒是难得,一会儿我叫人给你们送些来。
探春听罢,又是愧疚又是感佩宝钗为人大度。
惜春自觉自己说错了话,之后便都歪缠着宝钗。
只那日之后,宝钗便少来了黛玉三春处。
探春她们反应过来,都是懊悔。
对于身边丫鬟仆人纷纷说起宝钗好话的现象,也只道确实如此,说的多了,不几天,她们便自发地往宝钗处去。
只有一日,黛玉才从宝钗那儿回来,还未转过花屏,却听到几个丫鬟婆子的议论,还是宝姑娘品格大方。今日我与人说了两句闲话,不妨撞上了宝姑娘,正忐忑呢,宝姑娘却是笑着宽慰了两句,还送了我一方绢帕。
你这算什么,我听说宝二爷身边的人,有大丫头得了戒指头饰,样式似是金陵的,更为别致。当然,更难的是对我们这些下仆豁达。
可不是,这么一比对,林姑娘倒是差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