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宫秋明朝着搜查一课的方向走,边走边思考着模仿犯下次派人动手的时机时,不知不觉间就走错了课室,来到了搜查二课的办公区域。
这个时间点确实是接近下班时间了,课室内的气氛也很轻松,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还在使劲敲键盘,剩下的就是聚在一起聊天了,倒没有人发现神宫秋明走了进来。
“白石,那他什么时候来?你还要调班的吧?”
白石?
这个姓氏……神宫秋明抬起头,在人堆里搜索着姓氏主人的模样,无他,他记得这个人还是之前松田阵平同他提起过,据说这家伙很会照料盆栽植物来着。
神宫秋明想到了自己公寓里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对于它需要被拯救这件事深以为然,而且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他怎么着也要和人提前打个招呼吧?
神宫秋明等他们聊得差不多了,走上前去和白石修远搭话。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认出他是谁的警员倒开始怪叫起来,纷纷对着脸色逐渐变红的白石修远说:“说起来,最合适的人不就是神宫顾问吗?”
“是啊、是啊,他对这些肯定很了解的,你不知道啊,之前我和他一起办案,他——”
“Stop!Stop!惠美子,我们知道他有多厉害了,又不是只有你和他一起办过案,你再说下去我们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眼见几人有争吵起来的趋势,神宫秋明立刻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忙不迭出声询问道:“这是怎么了?我可是刚刚才来,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他顶多就知道这几人方才才争吵东京哪个地方最好玩的事,至于具体的细节,果然还是要问白石修远,毕竟他推断这与对方有个重要的亲人将要来到东京有关。
最后也是白石修远清了清嗓子,对着神宫秋明解释道:“是这样的,我的堂弟今年寒假要来东京玩几天,我被爸妈要求一定要好好带他玩一玩,可是我之前读书时也不怎么出去交际,工作之后更没有时间……所以我也不清楚东京哪里有好玩的地方……”
说到这里,白石修远忍不住用食指挠了挠眉尾,配上脸上还未褪去的红晕,将他此时内心的羞涩与尴尬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且我和堂弟也差了有十多岁的年龄,这中间的代沟有多大,我还真的不是很清楚。”
白石修远想了想,又补充了这一点,按他的说法来看,他的堂弟今年也不过是十四、十五岁的样子,正是青春繁茂的少年年纪,和已经毕业并工作了好几年的社畜警员当然还是有一定的代沟的,他的担心并不全无道理。
还未等神宫秋明探出其他细节,白石修远身边的一位男警员就将胳膊朝他肩膀上一搭,人也没个正形地站着,懒洋洋地给出建议:“你不是说过你那个堂弟打网球很厉害吗?是运动少年的话,和你这种‘书呆子’肯定是不一样的,不如带他去打网球怎么样?你也可以顺便锻炼锻炼,省得抓不住犯人。”
搜查二课主要负责智慧型犯罪案件,比如贪污、违法选举行为、诈骗、营私舞弊、渎职等等,真的要抓劫匪什么的反而不是他们这批警员要做的事,那这个人口中的“锻炼”和“抓犯人”中的嘲讽意味就很浓了。
有嗅到单方面的火药味的人面带尴尬地看着白石修远和非要挨着他说话的人,白石修远的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于是他又看了看好像在看热闹的神宫秋明,这下子,他脸上的尴尬就更加明显了,之后更是连连出声说:“大介,也不用这么说白石……”
从称呼上就能看出来这个人与另外两人之间的关系亲疏了,或许是有神宫秋明这个“外人”在场吧,被唤作“大介”的男人冷哼一声,极快地扫视神宫秋明一眼,撇开视线,随后摆摆手说:“快下班了,走了,走了。”
“哎,等等,大介——”
那名同事急匆匆地追上他,即使两人走远了,神宫秋明也还能听见对方低声劝告他的声音:“你不要总是针对白石,警部只是因为他养活了那几盆花花草草才对他另眼相看,就是职业组也没什么……”
听到这种话,神宫秋明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不等别人岔开话题就说:“原来白石君的堂弟很会打网球啊,我因为体质不好的原因,想打网球却连一场完整的比赛都坚持不下来呢,真是羡慕。”
说是体质不好,其实就是体力差,但是没关系,松田阵平他们不在,这里就没其他人会了解他到拆他的台了。
白石修远虽说担心和堂弟有代沟什么的,但绝不是不乐意陪堂弟出去玩,相反,他们两人关系非常好,所以听到有人提起堂弟擅长打球这件事他还是很开心的,当然,之前那个挑刺的家伙不算。
“藏之介的网球真的很厉害,他们学校的校网球队经常拿关西地区网球大赛的冠军,之前还入围了全国比赛四强……”
白石修远一说起堂弟白石藏之介在网球上的成就便开始滔滔不绝起来,直说得他的同事们纷纷捂住耳朵,哀嚎着重复他说的话,并喊道:“耳朵是真的长茧子了!”
一个职业组的精英,炫耀起堂弟来竟毫无底线,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白石修远被打断了,脸上的红色去而复返,他是那种情绪很容易上脸的人,但偏偏他又有一点面瘫,于是他的脸上除了那些细微到难以察觉出变化的表情之外,就剩下了遇热变红这一种直观的反馈了。
但是这红色到底是羞涩、羞耻还是愤怒,没人能区分出来。
神宫秋明倒是一下就看出来了,他非常捧场,不仅没有捂住耳朵,反而认真听白石修远用那张面瘫脸把自己的堂弟夸了又夸,仿佛天底下除了他这个他堂弟以外就没有别的弟弟了。而等白世修远被打断之后停止夸下去时,他还学会了抢答,替对方接着夸白石藏之介是一个多么优秀和善良的好弟弟。
他的夸奖声是那么的真挚而富有感情,一时之间打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并吓跑了一些注意到他的出现而想过来套近乎的人。
终于,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和一点也不脸红的“吹吹”,神宫秋明当即被白石修远引为知己,哪怕他从未和神宫秋明一起破过案,那层令人迷惑的、厚厚的滤镜也是难以摘除了。
“不过,都来到东京了,肯定不能让藏之介连打好几天的网球吧?没有对手是一回事,玩得不够尽兴又是另一回事,白石君,你还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神宫秋明都被白石修远引为白石藏之介的弟弟了,为示亲疏,同时也是为了区分两位“白石”,他直接称呼上了藏之介的名字,而白石修远不仅不介意,反而还赞同了神宫秋明的建议。
“藏之介的话,果然还是那个吸引他吧——”
神宫秋明歪头,像是想明白了一样狠狠点头着:“知道,喜欢植物的话,去植物园怎么样?”
“植物园?对,就是植物园!”
白石修远知道他这个堂弟非常喜欢看植物图鉴,尤其是各种带毒素的,他敢说,那家伙在毒草方面的知识绝对是学者级别的!可是,他好像并没有和神宫秋明说过自己堂弟喜欢植物,那神宫秋明是怎么知道的呢?
白石修远看向神宫秋明,看到了一双包含真挚和温柔的眼神,他对这样的眼神没有丝毫抵抗力,很快便投降了,也忘记去问神宫秋明植物的事情。
好在神宫秋明非常靠谱,得知他对东京的植物园了解得不多,还专门和他介绍了一番。
他的同事们说得不错,论对东京的了解程度,白石修远这个本地人都没有神宫秋明这个京都人熟悉,连他都记不清电车的班次和到站时间了,神宫秋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白石修远听神宫秋明说:“……考虑到季节原因,最近比较有名的就是米花新开放的一家热带植物温室……”
“啊,那个地方我听说过,好像是要提前购票的,预约都排满了,本来在网络上刷到了图片非常想去看的,唉!”
不等白石修远反应过来,那个名叫“惠美子”的警员就举起手说着自己也知道这个地方,但是因为没搞到门票所以还没去参观过。
白石修远一听,原本高涨的情绪又低落起来,冬天还可以看到热带植物,怎么想都是白石藏之介会喜欢的,可是门票他要怎么去弄到手呢?要知道惠美子可是有着“抢票女王”之称的人啊,部里团建什么的安排也都是她在搞,要是连她都没有办法的话,白石修远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神宫秋明看了看白石修远面无表情的脸,从他的肢体语言里读出了对方低落的情绪,这时,他拿出手机,输入了一串号码,在拨通电话前问白石修远:“要是我能拿到票的话,白石君要怎么报答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