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白羽摇头,“我不留你,因你欠我的,你已经弥补。”
“只是这样吗?”贺雪权倾身逼近,“你我只是亏欠和弥补的关系么?”
“那你,为何在勘破李师焉秘密的那一晚,央我带你走?”
“阿羽,无形之中,你早已重新信任我。我是你最万全的一道屏障,最后的庇护之所,你要赶我走?”
是这样么?
乘白羽无声打量,眼神描摹贺雪权的面目五官。
“不是的,贺雪权,今生我不可再信你。”
“不由得你不信,”贺雪权手上陡然发力,擒住他的脉,“你打算怎么办?”
于岐黄一道,贺雪权没有深学,但乘白羽知道他认得滑珠脉。
即有孕的脉象。
乘白羽垂首不语。
贺雪权嗓子里似乎咽着什么:“乘白羽,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呢?”
“你不信我,你又不想活,那么你要把这个孩子,托付给谁呢?”
“托付给谁?”乘白羽跟着问一遍,茫然的叹息。
贺雪权:“因此,你要活。”
乘白羽:“是么。”
“一定是,”贺雪权笃定道,“你想想李阁主,他以命途做交换,不是换你到黄泉寻他。”
说出这句话,贺雪权并不好受。替另一个男人对乘白羽诉说深情,既怕乘白羽不听,也怕乘白羽听得太多。
“李师焉处处以你为先,不愿违拗你的意愿,千难万难也总要替你达成心愿,你,想想他。”
几乎是无意识地,乘白羽懵然自问:“想想他吗。”
渐渐地,他的目光落在殿外远处,浅浅的温柔的,像是怀念也像是眷恋。他轻白的面上浮起笑意,他的笑似曾相识,像是某一年清霄丹地初春的风。
是生机吗?在冬尽,在春至。
贺雪权在旁瞧着,深深呼出一口气。
可紧接着乘白羽面色攸地一变,漠漠摇一摇头:
“你不习岐黄因此不知,你道光鹿为何一再示警,我这回恐怕不大好。”
“我知道,”
贺雪权只是不松开他的手,“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听闻李清霄降世时便不太顺遂,你尚熬得过来,难道李师焉给予你的勇气只有他在你身边才生效?”
乘白羽只是摇头。
不过身体的事情总算开始上心,不再秘而不宣,请来灵皇岛、仙医谷等药宗的仙君到仙鼎盟看顾。
月份渐足,乘白羽的脸色越来越白,至落草之期,灵皇岛岛主与仙医谷谷主亲至,双双眉头深锁如临大敌。
孩子没什么,胎位很正,麻烦的是生产之后。“乘盟主七情怀伤,内府虚弱,若是届时气海摧崩,恐有不测。”两位杏林圣手如是说。
贺雪权没多话,单独约见两位高人,倾谈至晚。
第二日一早,一张药案送到晏飨殿,晏飨卿着手备药,仙鼎盟中药材皆备,中有一枚妖皇丹,由贺雪权亲手交来。
他虽不是妖皇,可他的修为当世顶尖,可堪一用。
药案呈到乘白羽面前,是在孩子降生以后。
小小的婴孩,和他的姊姊李清霄一样,没哭一声,滴溜溜的黑圆眼睛四周乱看,咯咯咯只是笑。
看罢药案,乘白羽叫来贺雪权:“你这是做什么。”
他说话时声气虚弱,带着疲累和释然,贺雪权目光一点一点描摹他汗滴沾湿的眼睫。
“你将你的妖丹生剖出来了?”乘白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