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乡情更怯,莫婉玉不敢去女兵军营确定姜去寒的存在,生怕只是自己多想。
话说完,她换上了担忧的语气:“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城中疫病爆发,人人生死难测……”
姜去寒攥着莫婉玉的手,她救治城中的妇人,几分是出于善念,几分是想要留名青史,她分不清。
她能分清的是,莫婉玉对她的救命之恩。
姜去寒觉得此生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当日莫婉玉不顾才生产完的身躯跪地求人,妄图通过一纸只有几个人签名的请愿书让她避开一场灾祸。
明明身体单薄如纸,一阵轻飘飘的风都能将她吹倒,偏偏当日的她让人看了只觉她是一块阻拦在急流中的巨石,不管是什么样的泥沙水流,在对上她时,只有绕路的份儿。
姜去寒那时明白了什么是医者。
姜去寒笑了笑,释怀道:“你忘记我是因为什么才沦落到今天这一步吗?区区疫病,我不会放在心上。”
莫婉玉有些不好意思,语气中仍然含着担忧,“你要不说,我还真忘记了,那你也不该回来。当日你在城中是什么光景,你忘记了吗?你就真的不怕吗?”
“我没忘,也不会忘。”
姜去寒面上的笑意收敛,她收回自己的手,看了一眼躺在废墟中如濒死的鱼般喘气的乞丐,再次看向莫婉玉时,眉间带着点点野心和冷色:
“所以我回来了。”
莫婉玉追问,“难道你想救这些人?”
“当然。”在莫婉玉不认同视线中,她低嗤一声,笑意浅淡,不达眼底,“我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泰阴城的疫病能有今日,是我一手造成。”
莫婉玉正想劝解姜去寒,这些人既有杀你之心,你又何必以德报怨,对自己没有分文好处。
听见姜大夫的话,她愣住,所有的话被迫停在喉间,又猛地咽了下去,一时间只觉得唇齿发干,脑中空荡荡一片,只能问出一句:“你做的?”
带着不可思议,带着惊叹。
姜去寒没有丝毫犹豫,“是。”
昔日她有多无助,她就让这些人也体验一下这种无助,还有濒死的感觉。
若不是她有九湘相助,她早就成了一抹冤魂。
二人找了个地方叙旧,姜去寒才得知,莫婉玉自那日过后,就被丈夫休弃,连孩子一同被赶出家门。
父家也嫌她丢人,收回嫁妆后,也将她赶出了家门。
所幸身上还有少许玉器装饰,又有当日一同站出来的妇人帮衬,日子过得也不算艰难。
说到这里,莫婉玉突然说了一句:“姜大夫医术真是高明,世间怕是无人能及。”
姜去寒不解地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莫婉玉真心实意道:“姜大夫有所不知,我们这些被您治过病的人,只有三两个人染上了疫病,剩下的人都身体健康。疫病在城中的发展情况您想必也知情,每家中只有一两个人没有染上,我们一致认为,这不是巧合。”
原来是这个。
这在姜去寒的预料之内,姜去寒没有太惊讶。
病邪病邪,疫病再怎么骇人,它也只是六淫邪气的一种,药物使用之后,在祛除邪气的同时,调整阴阳平衡,充足体内正气。
正气存内,邪不可干。
“正气存内,邪不可干……”
姜去寒思索着这一句话,是了,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她若强大,外邪再利害也不会伤及她身,如定安长公主那般。
她心中有了新的主意。
莫婉玉问:“姜大夫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姜去寒对着莫婉玉一笑:“没说什么,你们没有被疫病侵袭是个好事儿。就算疫病最终能被治好,那也是病,其中折磨不用承受再好不过。”
“另外三两人可能是当初我所用的药力不够,也可能是她们的病邪还没完全离开所致,不用忧心,过几日我会诊治。”
与莫婉玉分别之后,姜去寒找到了苻成,说出自己的主意。
“你想将你所做的所有事公之于众?”
苻成从椅子上站起来,踱步两圈后继续道,“万万不可。如今长公主是民心所向,若是将一切都公之于众,所有的事情都会被打乱,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