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一直到坐在梳妆台前由宫女上妆时,萧芫才想明白。
&esp;&esp;自她重生回到现在,便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同了。
&esp;&esp;前世她推二公主李沛柔落水后,因着太过在意李沛柔所说的话,也被刺痛得太深,反而竖起了满身的尖刺,扎伤自己,也扎伤周围的人。
&esp;&esp;她倔强地不说到底是因何推人落水,也不许漆陶与那些侍女透露,只说就是看不惯二公主。
&esp;&esp;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悔改之意,甚至言语顶撞,姑母大怒罚她,李晁劝她不成,被她气得要请祖宗家法,可就算被那样罚了,她还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无错。
&esp;&esp;闹得那般狼藉,人仰马翻,她却还鲜血淋漓地捂着瞒着,天真地觉得只要她不说,不认,那段在心底腐烂生疮的过往就能不存在般。
&esp;&esp;现在的她回想起来,觉得心酸又可怜。
&esp;&esp;前世风头无两的背后,是她那颗隐藏着浓浓自卑的,过剩的自尊心。
&esp;&esp;真正活过一世,经历了更深重的痛楚,再回想,才知道那些其实根本没那么重要。
&esp;&esp;更不必为此自苦,不必因此用骄傲包裹自己,去争那许多琐碎小事。
&esp;&esp;再没有什么能比姑母的康健更重要了,姑母才是真正对她好,才是她在这世上最最在意之人。
&esp;&esp;今生,她不会再重蹈覆辙,为姑母,也为自己。
&esp;&esp;拉扯
&esp;&esp;梳妆镜前,扑粉,画眉,点唇……最后,是挑选今日想贴的面靥与花钿。
&esp;&esp;这是只有正经出门,甚至赴宴时才会进行的步骤。
&esp;&esp;萧芫天生丽质,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翠,雪肤娇靥,多瑰丽的装扮都盖不住她的一颦一笑,寻常自是不需要的。
&esp;&esp;可今日不同。
&esp;&esp;今日是她跨过前世疮夷,头一回正正经经地去向姑母请安。
&esp;&esp;昨日便罢了,今日她定要姑母看到她最美好的模样,赏心悦目些,姑母看着也高兴。
&esp;&esp;挑着挑着,萧芫忽而蹙眉,“我记着是有一个点金水花形状的,怎的不在这儿?”
&esp;&esp;都要上妆了,花钿自然是要最好看的。
&esp;&esp;此话一出,不大的殿内宫侍跪了一地,膝盖碰到地面的声响将萧芫唬了一跳。
&esp;&esp;她侧过头,看到丹屏无措地左右看了两下,似不明白为何忽然如此,但还是迅速跪到了漆陶身侧。
&esp;&esp;漆陶忙道:“娘子,之前小宫女打扫时不小心损坏,奴婢已将人打发去了掖廷,新的花钿已问了尚服局司衣,过两日便会送来。”
&esp;&esp;萧芫看到她们这样惶恐的模样,心里有些不舒服,下令:“都起来。”
&esp;&esp;宫侍相互看看,不敢不从,虽站了起来,可一个个的都跟个鹌鹑似的。
&esp;&esp;萧芫指尖点了点就近的一套金粉翎羽的,示意身旁,“便这套吧。”
&esp;&esp;漆陶透过镜中小心翼翼望向萧芫,她伺候娘子多年,此时竟参不透娘子的想法。
&esp;&esp;娘子最爱装扮,将这些看得无比重要,所以她才怕娘子生气将人罚得太重,提前做主送去了掖廷。
&esp;&esp;若这两日娘子不问起,等尚服局制好了补上,她本想着就当作并未发生过。
&esp;&esp;可是现在,她忽然不确定,如此行事,娘子会不会怪她僭越。
&esp;&esp;全部妆点好后,萧芫侧头欣赏,颇为满意。
&esp;&esp;精细打扮后的她,道一句光彩夺目亦不为过。
&esp;&esp;起身对漆陶道:“一套花钿罢了,将人叫回来吧。以后这样的事,小惩大诫便够了,无需如此。”
&esp;&esp;漆陶愣了下,立时欣喜点头,“是,是,奴婢记住了。”
&esp;&esp;不止她,殿中宫女内侍皆松了口气。
&esp;&esp;他们本还担心因为此事被牵连,现在不仅不用担心牵连,甚至还得了以后的恩典。
&esp;&esp;行事办差谁没有个疏漏的时候,有萧娘子金口玉言的宽宏,以后他们的日子都会好过不少。
&esp;&esp;出门时,萧芫身边只带了漆陶与丹屏。
&esp;&esp;没了颐华殿的诸宫侍,路上专与漆陶嘱托,“那名宫女既因花钿去了一遭掖廷,再带回若表现尚好,以后你便寻个由头,将此事专交由她管。”
&esp;&esp;平心而论,小事就将宫女撵回掖廷,宫中都算罕见,也只有在她这儿,竟还算得上是不怎么严重的处罚。
&esp;&esp;既要改了往日的做派,倒不如从这儿开始,那宫女如能在她殿中专管一事,便算得上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不用再担心会被随意罚出去,也是一点补偿。
&esp;&esp;漆陶应声。
&esp;&esp;她总管颐华殿已有几年,更蒙宣谙姑姑亲自教导,这样的事如何不着痕迹,如何平衡奖惩,自是信手拈来。
&esp;&esp;“还有,”提到这个,萧芫嗔她一眼,“以后像这般整个颐华殿皆知,就我蒙在鼓里的事,可再不能有了。”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