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的臂膀一直没有离开,此刻安抚着,很负责任地道:“我送你回去。”
&esp;&esp;萧芫撇开脸,哼了声,“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去照镜子收拾收拾。”
&esp;&esp;最终给裹了件他的披风,将她藏在怀中,抱回了颐华殿。说辞是她在御书房睡着了。
&esp;&esp;这样的事不是第一回,漆陶她们并未怀疑。
&esp;&esp;萧芫在床榻上窝了一会儿,佯装刚醒,唤人沐浴。
&esp;&esp;她惯爱用热一些的水,再撒上特制的鲜花瓣,腾腾蒸汽如云似雾,沉在其中,有种很温暖的包裹感。
&esp;&esp;遍身雪肤如新映的霞蔚,满是熏熏然的红晕,皎靥挂珠,湿透的长发缠绕着胴体,墨色与白皙鲜明烘托着彼此,更显出由内而外的粉嫩鲜活。
&esp;&esp;指梢一寸寸滑过,有嫣红的花瓣窝在锁骨,还有一些,粉嫩娇黄地沾在玉臂,她滑到了腰间,嘶了一声,蹙起黛眉。
&esp;&esp;璎珞
&esp;&esp;水声哗啦,瀑布般顺着躯体落下,萧芫看向腰间,赫然是几个深红的指印,两侧都有,一碰就疼。
&esp;&esp;咬牙,恨恨将几枚花瓣砸入水中,小点力气会死吗,爪子不要剁了算了。
&esp;&esp;裹了轻裳趿屐出去,看到了床榻边的一个小瓷瓶,“这是什么?”
&esp;&esp;漆陶:“刚御前派人送来的,说是……芙蓉香膏。”
&esp;&esp;顾名思义,便是以芙蓉花配成的面脂。
&esp;&esp;“芙蓉香膏?”
&esp;&esp;“是。”
&esp;&esp;漆陶也疑惑,好端端的送这做什么,膏啊脂啊的娘子并不缺。
&esp;&esp;萧芫执起瓷瓶,拔开布塞,放在鼻下轻嗅,闻到了一股清凉的药味儿。
&esp;&esp;萧芫:……
&esp;&esp;他还有自知之明啊,但什么芙蓉香膏,这个借口也太烂了吧。
&esp;&esp;放了回去,“知道了。”
&esp;&esp;一个破药膏就想让她原谅,美得他。
&esp;&esp;
&esp;&esp;翌日,萧芫亲自将昨日拿回来的卷宗一项项交予六局对接,并命漆陶带着松枝一同前往汇总。
&esp;&esp;此举也是看着六局中人,若有可疑的及时报上,正好顺便清理。
&esp;&esp;午后自慈宁宫回来,丹屏禀报王家娘子来信,已放到了书房。
&esp;&esp;王娘子即王太傅之女王涟懿,王太傅并无嫡子嫡女,她是妾室所生,记在嫡母名下,算是京城贵女中与萧芫走得近的。
&esp;&esp;只是前岁随王太傅归乡丁忧,许久不曾相见,此番来信,正是说丁忧期满,不日将抵达京城,正好赶得上与她一同前往清湘郡主的清荷宴。
&esp;&esp;萧芫正要提笔回信,忽然想到一桩事。
&esp;&esp;前世王太傅之妻,王夫人之死。
&esp;&esp;她并不识得这位深居简出的王夫人,性子样貌一概不知,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她的死,让姑母闭门不出足有好几日。
&esp;&esp;那时才知道,姑母年轻时与王夫人是闺中密友,最是要好。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不再走动。
&esp;&esp;那几日,连她都被拒之门外,再见到时,姑母两鬓竟已生了斑白,金阳下,雪丝银针般刺入胸口,她抱着姑母,心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姑母怀中一直哭到睡过去。
&esp;&esp;之后好一段时日,她都不敢让姑母离开她的视线,可最终,还是……
&esp;&esp;还是……
&esp;&esp;思绪也阻止她想下去,气息颤抖凝滞,喉间哽住。
&esp;&esp;一声猝响。
&esp;&esp;笔跌落书案,潦草的墨色横亘在纸上,像心上破开的空洞。
&esp;&esp;萧芫抿紧了唇,泪盈湿眼眶。
&esp;&esp;上午与姑母笑闹的场面跃然而出,庆幸颤栗般自心底漫延至四肢百骸,好一会儿,痛苦方稍稍停歇。
&esp;&esp;前世,她真的被姑母养成了无忧无虑的孩子模样。长久苦恼的,也只有自个儿那点儿自卑的小事。
&esp;&esp;黔方惨案时姑母昏睡醒来,安慰她只是累病了,修养几日便好,她便真的信了。
&esp;&esp;几日后见姑母面色如常,便觉得回到了从前,刻骨的恐惧后怕也被抛诸脑后,半点记不起,只顾着自个儿张扬肆意的日子。
&esp;&esp;王夫人逝世后,姑母憔悴衰弱,告诉她,女子年至四十,本就如此,都会变老,鬓生华发,就像她在一年年长大,这是很自然的事。
&esp;&esp;她一开始无法接受,留意了好多与姑母年纪相近的人,挫败地发现姑母是她们中看起来最年轻的,便也渐渐深信不疑。
&esp;&esp;在她眼中,姑母无所不能,强大得深入灵魂,她总觉得,没有什么苦难可以难得倒姑母。
&esp;&esp;却不曾想到,姑母也是人,也会脆弱,她活在姑母的羽翼下,未见苦痛,却不见得就没有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