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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第2页）

&esp;&esp;阒静如汪洋，悄然蔓延入大殿雕梁画栋的每一寸，也蔓延入心底，入灵魂深处。

&esp;&esp;唯有心跳沉闷不息，撞得胸膛发痛。

&esp;&esp;他曾说她的如果太残忍，但这句话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esp;&esp;对于她来说，如果从不是如果，而是真实的过往。

&esp;&esp;他要她多信他一些，可若她的过往里，他本身，便不可信呢？

&esp;&esp;但她还是信了，甚至……

&esp;&esp;已经，打算要告诉他了。

&esp;&esp;“皇儿。”

&esp;&esp;李晁缓缓抬眸，怔然。

&esp;&esp;……皇儿。

&esp;&esp;他的母后，只在幼时，这般唤过他。

&esp;&esp;一方崭新的帕子到了眼前，红纹金绣线蜿蜒出耀目的凤尾，其上的针脚，一眼便知是她亲手所绣。

&esp;&esp;她最爱张扬的色彩，母后身边所有的明艳，几乎，都是她的手笔。

&esp;&esp;太后的目光深沉而包容，还有几丝极罕见的疼惜。

&esp;&esp;对他的疼惜。

&esp;&esp;自他担起山河重任，母后眼中就只剩下了严厉与审视。

&esp;&esp;这样柔软的情绪，恍惚是越过时间长河，从光阴的另一头笼罩而来。

&esp;&esp;声线亦是，喟叹而轻柔。

&esp;&esp;“这应是皇儿知事后，予头一回，看到皇儿落泪。”

&esp;&esp;泪？

&esp;&esp;李晁抬手，触到了湿意，才反应过来，他竟落泪了。

&esp;&esp;男儿有泪不轻弹，连这个字眼在心间出现，都那么陌生。

&esp;&esp;接下帕子，去并未擦拭，反倒抬臂，只潦草以广袖拭之。

&esp;&esp;他早已比他的母后高大太多，可此时再望去时，一向幽深莫测的眸中，却显出几分透亮的通澈。

&esp;&esp;一如很早以前，懵懂幼童拉着母亲的衣袖仰头。

&esp;&esp;“母后，这一方帕子，可否赠予儿臣？”

&esp;&esp;太后的眼底有些湿润，以目光抚过她的孩子。

&esp;&esp;“那皇帝可要藏好些，莫让芫儿知晓，不然呐，定是不依。”

&esp;&esp;锦帕入怀中，似晨光揽月色，殿外铿锵的脚步声响起，叩着门扉。

&esp;&esp;战时无论战报还是政务，总是不舍昼夜，一旦有紧急之事，哪怕深夜，他也要第一时间给出旨意。

&esp;&esp;离开前，李晁忽回身，深深一礼。

&esp;&esp;“母后，芫儿……”

&esp;&esp;喉间梗住，心撕裂一般。

&esp;&esp;连这样的时候，他都无法一刻不离地陪在她身边。

&esp;&esp;烛火温暖，柔和了太后的眉眼，她向她的皇儿颔首：“去吧。”

&esp;&esp;殿门打开，下属的禀报密实有力，李晁三言两语道了决定，便又是下一桩事。

&esp;&esp;跨出慈宁宫高高的门槛，月悬在身后，俯视人间。

&esp;&esp;一句嘱托压在心上，带出绵延不绝的阵痛，剧烈得，几欲碾碎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