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嬷嬷说的是,银瓶差点失礼了。既然如此,咱们就什么也不做,且看他如何摆布。横竖本公主是为了两国邦交来联姻的,他再怎么着总也不能不顾忌大唐皇帝。”
&esp;&esp;奶嬷嬷应道:“公主聪敏。咱们就静观其变,也占着一个理字。”
&esp;&esp;两人商量完毕,银瓶又重新安稳地坐在轿中,专等着云遥来踢轿门。
&esp;&esp;她们的想法鹰飞和已改名的雪鸦并不知道,但看银瓶公主这么半天也没发话,心里也有点明白了,只好念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再多嘴,只等着云遥快点去踢了轿门,接了新娘下来。
&esp;&esp;她们罢了手,云遥却没有罢手的意思,瞥了一眼那豪华的仪仗,再次发话让收了,又对那些金珠玉器看了看,皱眉道:“所谓入乡随俗。既嫁进我大唐来便当遵守我大唐的国法。我大唐皇帝有严令,任何人家不得奢华铺张,全国上下无论臣民一律以推崇俭朴为要。如今你们给我抬来这些东西,是想让我被皇上治罪吗?”
&esp;&esp;赤焰低头道不敢,请他发话。
&esp;&esp;“来人!”云遥一挥手,立刻从两旁走出数十名军尉,对云遥叉手行礼。“把这些都收了,上缴皇上。”云遥一挥手,那些军尉立刻响亮地答应了一声,上前说了句“对不住”,不等西卫的人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上去收了那些东西,就连后面的嫁妆也没放过,除了一些衣饰布匹,胭脂花粉等女子日常生活用品,其他诸如金银玉器,古玩等物一一收缴,满满的堆了一堆,周围六名军士手抱长枪护卫着。
&esp;&esp;银瓶在轿中本是打定了主意安稳坐着,不想眨眼间她的陪嫁之物被收了个干净,顿时再也忍耐不住,气呼呼地撩了车帘就要跳下来质问云遥。
&esp;&esp;奶嬷嬷急忙一把抱住她,劝阻道:“公主息怒啊!”
&esp;&esp;“嬷嬷,这蛮子太过分了!我,本公主再也不想忍了!”银瓶想拉开奶嬷嬷的手接着往下跳。奶嬷嬷下死劲地抱住她,不停地劝:“公主,这是人家的国法,咱们也不得不遵啊!要不然不是被人说我们没把自己当大唐人,没把大唐放在眼里吗?”
&esp;&esp;银瓶气忿道:“再怎样也不能收本公主的嫁妆上缴国库啊!这嫁妆是女人一生的依仗,谁家的国法规定要一个女人的嫁妆了?”
&esp;&esp;“公主,只怪咱们的嫁妆太奢华了,给人现成话柄啊!公主,那些都是身外物,我们西卫富饶天下,那些不过是九牛一毛,以后自然还有比这更好更多的东西给公主您,您就当那些是救济了穷人,随他去,大局为重啊!”
&esp;&esp;“呼!”奶嬷嬷的话让银瓶清醒了些,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再次忍气吞声坐回轿中,心道这回总该来踢轿门了吧?等拜了堂,看我以后怎样收拾你!
&esp;&esp;银瓶以为这下该清静了,没想到还没完!
&esp;&esp;“报!后面还有六匹骏马,请问侯爷如何处理?”军尉上前问云遥。
&esp;&esp;“骏马?怎样的骏马?”男人大多酷爱骏马,就如同后世的男人喜欢好的车子一样,尤其是做为军人的男人,对骏马的酷爱更是不比一般人。那六匹马一落在众军尉的眼里顿时让他们吃了一惊,心里忍不住咋舌:乖乖,西卫皇帝好大的手笔啊!这六匹马无论是哪匹都比之前收缴的那些金银财宝宝贵值钱多了!要是这六匹马,不,哪怕是一匹马能落进他们的营中,那也是不得了的财富啊!而且一看这些马就是三公三母,这分明是可以用来配种的种马啊!哎呀哎呀,简直是太惹人爱了!众军尉的眼里直冒星星,看着云遥的眼睛满是恳求,要不是地点不对,他们非得扑上去抱着云遥喊:给我一匹吧,求你了!
&esp;&esp;云遥目力极好,出于对马的特殊熟悉,远远地就看出了那些马的不凡。这个银瓶还真是会揣摩男人的心思,竟然连这个都能想到,还真是不一般。
&esp;&esp;云遥哪里知道,这些马的主意根本就不是银瓶想到的,她只是无意中听到玉梨公主其木格的话,说男人都喜爱骏马,尤其是当兵的男人,宁可不要金银财宝也做梦都想要一匹神驹。银瓶知道其木格自小就聪明,对她的话自然深信不疑,便动了想要讨好云遥的心思,死缠烂打地向西卫皇帝要了这些马来。
&esp;&esp;原本西卫皇帝是想把那些失去繁殖力的马送给她,这银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硬是不肯,西卫皇帝禁不住她的撒娇便同意了,只是再三关照一定要把这些马掌握在自己手中,说等将来她携同云遥一起返回西卫国时给她建成一个马队。银瓶自然满口答应,只是她一心只顾着炫耀,想压晚亭一头,把原本应该偷偷带进来的骏马就这么耀武扬威地牵在后面过来了,又给了云遥一个把柄。
&esp;&esp;“收了!按照国法,私人不得拥有任何战马型的马匹,难道你们不知道吗?这是想要让皇上砍我的头吗?还不赶快收了上交皇上,静待皇上发落!”
&esp;&esp;云遥一发话,军尉们立刻跟开了笼子的猴子一样蹿上前去,一把夺过马奴手里的缰绳,一本正经地训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给我!想害死我们侯爷吗?真不知道你们西卫公主安的什么心!”马奴吓的赶紧松了手,眼睁睁地看着军尉们把马都牵到了一边去。
&esp;&esp;银瓶在轿中听的清楚,心里的怒火蹭蹭地往上蹿,都快顶到脑门了!奶嬷嬷紧张地看着轿帘子,生怕一个没看住,银瓶就从轿子里蹦出来。
&esp;&esp;奇怪的是,这次银瓶并没有动作,奶嬷嬷还只当银瓶在运气,一眼也不敢眨地看着。
&esp;&esp;这次银瓶还真是没有蹦出来抓狂,原因自然是她觉的自己是上了其木格的当,再来她对这些马的情感远没有那些金银古玩深,想着反正那些值钱的都被收走了,这些臭马又没什么好看的,收就收吧,反正西卫国有的是。再说云遥这话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别的国家她不知道,但是她在西卫也是知道有这条法律的,是西卫皇帝怕私人拥有马匹会造反。这个大唐皇帝自然也是跟她的父皇一样的想法了,这没什么奇怪的。如此一想,她瞬间息了火气,再想着这东西都收完了,云遥还能唱什么戏来拖延时间,这不就只剩下踢轿门接她下轿了吗?
&esp;&esp;没错,事情到了现在,银瓶终于从一厢情愿的好梦中清醒了过来,彻底明白了云遥这是在拖延时间。一个自然是他不喜欢自己,这二嘛,那个女人的轿子还没出现,云遥恐怕是在想让那女人先进门。
&esp;&esp;银瓶心里有些气苦。她只不过是喜欢这个男人,即使是下过毒,那也是因为喜欢,并没有真正害他什么。可是这个男人却如此地不顾她的颜面,一而再地给她下马威,若不是事情已无挽回余地,她真想掉头而去。可惜,一切已成定局。
&esp;&esp;对云遥的拖延她心知肚明,她可是早就打听清楚了。在大唐,正妻都是先进门的,后面来的哪怕来头再大也只是个小老婆。即使是平妻,先进门的也要比后进门的尊贵。只是到了此时,那个女人还能来吗?银瓶勾起粉唇微笑,嘿嘿,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大皇兄在怎么“招待”那女人呢!等她出来只怕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那时云遥还怎么会要一个被人破了身子的女人?哼,跟她抢男人,下辈子吧!
&esp;&esp;银瓶嘴角泛起得意的笑容,隔着轿帘抬眼看着朦胧的前方,看云遥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esp;&esp;忽然有人跑过来在云遥耳边说了句话,只见云遥脸色一变,抬眼狠狠地盯了这边一眼,转过头对身旁的东叔说了句什么,东叔连连点头,云遥一手接过一个军尉递过来的缰绳,一翻身上了马,在众人的不解和措手不及中,扬鞭疾驰而去!
&esp;&esp;清风拂起了他的紫衣,露出里面雪白的衣裳,惊的众人目瞪口呆——紫衣侯,今天大婚之喜的紫衣侯竟然穿着一身白!
&esp;&esp;只余斯人独憔悴
&esp;&esp;众人惊愕间,云遥已经不见了踪影。
&esp;&esp;银瓶公主惊叫一声,等反应过来云遥早没影了!气呼呼地叫人上去问倒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可以把她这准新娘兼堂堂一国公主撂在这大门前就不管了?
&esp;&esp;“本公主可是为了两国邦交来的,如今你们大唐人如此对待本公主,本公主要你们大唐皇帝给个说法!”银瓶气势汹汹,心里却明白这肯定是那女人被大皇兄给掳劫了,云遥这是得了信赶着去了。哼,去吧去吧,正好看看那个女人被大皇兄“疼爱”过的场面,哼…银瓶心中暗笑。
&esp;&esp;东叔面无表情地看了这边一眼,对着身后一招手,身后有人抱过一只大公鸡来,东叔接到手里,在众人的不解中高声道:“我们侯爷突遇紧急事情赶去处理了,但吉时已到不容耽搁,侯爷嘱咐老奴我代替他,咳,是这只雄鸡代替他跟银瓶公主拜堂成亲。来人,去扶银瓶公主下轿!”连轿门也不踢了,直接抱着那只公鸡将一根红绳拴在公鸡腿上,叫人把另一头送给轿里的银瓶拴在手腕上。
&esp;&esp;众人傻眼,西卫来送嫁的,陪嫁的人通通傻眼,银瓶公主也傻了眼!
&esp;&esp;什么?她堂堂公主竟然被个老奴才,被只大公鸡给牵着去拜堂!真是,真是太岂有此理了!太欺人太甚了!太…!不行,得回去找大唐皇帝说理去!
&esp;&esp;银瓶开口就要叫人转过轿子,东叔在一旁冷冷地道:“如果公主不愿进侯府拜堂,我们就当是公主你悔婚约了,这联姻之事就此作罢,我们侯爷也会向皇上禀明,倒要问问你们西卫的皇帝,为何出尔反尔,难道是欺我大唐无人,可以肆意凌辱的吗?”
&esp;&esp;银瓶被东叔这番话气的险些吐血!这,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可看向四周,只见那人山人海中人人都盯着自己这里点头,竟然全是赞同的话!更有义气书生们在一旁起哄说,你西卫好好的硬是横插一脚进人家一对有情人中,如今心愿达成了却又不肯是何道理?吵吵嚷嚷的让银瓶一干人进退两难。
&esp;&esp;“公主啊,磕头九十九,不差最后一点头。既然已经这样了,您就再放大肚量,忍忍吧!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奶嬷嬷在一旁万般无奈地劝道。
&esp;&esp;银瓶咬牙:上官云遥,本公主一心爱慕于你,你这厮不知感恩,反而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于我,你等着,我要是不把你拿下,让你乖乖地跟我反了这大唐,我塔娜两个字就倒过来念!
&esp;&esp;银瓶深吸一口气,一把接过奶嬷嬷手里的红绳,三绕两绕缠住自己的左腕,狠狠一咬银牙,抬腿迈下了那座奢华无比的轿子!
&esp;&esp;云遥快马扬鞭,直向着城外绝尘而去!这西卫国的骏马果然是神骏非常,这一放开扬蹄飞奔,只觉的两旁屋宇飞快地向后倒退着,那些街上的行人早被人拦开,众人只觉一缕风过,依稀一抹紫白一闪,瞬间不见,惊的行人大呼“这是什么东西飞过去了?”拦人的啐了一口:“别胡说!什么东不东西的?你才是东西呢!那是我们的紫衣侯有急事骑马过去了!”行人连忙“哦哦”两声。
&esp;&esp;云遥快马疾驰,转眼间已经把京城扔在了背后,再一会已到三岔路口。云遥把马一带,向着左边一条小路疾驰而去。
&esp;&esp;翻过一座小山,远远地就看见了一片雪白的“海洋”,那是一片晚开的梨花,雪堆琼苞,馥郁清香的味道清幽地飘散,直直地沁入他的肺腑。
&esp;&esp;梨花中,一个蓝衣女子背对着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听到马蹄声,缓缓地转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你来了。”
&esp;&esp;“我来了。”云遥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甩给一旁闻声过来的青蜂,呼唤一声“亭儿!”急急地冲上前来紧紧地把她抱在怀中,一滴眼泪滑下眼角,落进脚下的尘埃中,霎忽不见。
&esp;&esp;晚亭轻轻拍着云遥的背,安抚着拥抱的男人,静静地听着落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