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嘉裕顺着城安的手指望去。
浩瀚如海的黑夜中,牛郎星和织女星隔着银河相对望。
梁嘉裕揽上城安的肩头,“七月初七就是乞巧节了,可以做乞巧果子吃。”
“我要去後院抓蜘蛛,看它们结网乞巧。”城安欣喜说道。
“我以为你会穿针乞巧,你却让蜘蛛替你乞巧。”梁嘉裕笑道。
不知道後院能不能抓到蜘蛛,那里常年花草茂盛,估计是府中花匠洒了石灰防虫害。
“在军中可以玩的玩意本来就少,爹爹常管教我在军中不可乱跑,只在乞巧节和中秋节允许我出去玩耍。”城安困倦,打了个哈欠,“驻扎在山脚时候,就可以上山抓野兽玩耍,我曾在乞巧节上山寻找蜘蛛时,抓过一只野兔,甚是可爱,养到中秋节时,爹爹就把它宰了犒劳将士们。”
“可会心疼?”梁嘉裕拦腰抱起城安,城安安心的靠在梁嘉裕胸膛,她闭上眼睛道:“不会,军中物资甚少,山上抓来的野兽,水里抓来的鱼,都是可以吃到将士肚子里的。”
梁嘉裕在宫中伴读时期,皇子和公主养有猫狗等宠物,要是照看不注意,猫狗受伤,连带奴婢都要受罚。
在宫里,只要受宠,一只畜牲,都可以决定人的生死。
梁嘉裕把怀里的城安抱紧了些,快步走向厢房。
把城安的鞋袜褪去,如玉般的双足还不够梁嘉裕的手掌大。他把城安轻轻的放入床中,盖上被子。
注视着城安安静的睡颜,梁嘉裕想着今年的乞巧节和中秋节应该要办的热闹些。
城安睡的迷迷糊糊的,碰到床的那刻,安心地拥着杯子睡去。
应是顺风的缘故,船很快就到明城了。
望着熟悉的明城风貌,短短几天感觉恍如隔世。
南城对于城安来说,是魂牵梦萦的故乡。明城,是她安定之处。
城安扶着梁嘉裕的手臂走下船的甲板。
传来孩子的哭喊声,丽娘抱着孩子从甲板上走下。
“这几天就可以判决了吗?”城安担忧的看向正在哄孩子的丽娘,官兵向他们走来,把月娘关押上马车送往刑部。
“也就这几天的事情。胡东行的贪污赃物已经清点好,共计六千两白银,还有藏起来的黄金万两,私藏瓷器珠宝等货物。”
城安想不到胡东行的胃口那麽大,居然能在後院中挖洞藏赃物,讽刺的是後院中种的是象征正直的青松。
翌日,刑部大牢内,刑部尚书李敬文审判南城知府胡东行贪污一案,梁嘉裕坐在暗处旁听。
“胡东行,科举榜眼,断案公正,百姓常赞颂你清正廉洁,”李敬文翻看卷宗,“为何如此糊涂?”
如果不贪污,是个受百姓爱戴的好官,可惜了。
从台上人人赞叹的清官,到如今落魄的囚犯。胡东行的发髻已乱,胡须上还沾染着泥巴,散发着海水的腥味。
“我爱民如子,如何配不上钱财?”胡东行愤怒的看向李敬文,“我自小家贫,品行端正,连村口的酒癞子都可以有钱财,我一个知府,有点钱,怎麽不行?”
看着似乎有点疯癫的胡东行,李敬文郑重宣读了判决:“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僞造账本,私藏货品,贪污谋取公款,按永朝例律,该当死罪。”
胡东行撩起垂下的头发,身子往後仰去,举起手臂指向暗中的梁嘉裕。
“梁少爷,你自小生活在宫中,从未感受过百姓疾苦,含着金汤匙出生,怎麽会体会到民间疾苦?既然你都可以享尽天下财富,我为百姓奔波劳累,拿点钱怎麽叫贪污了。”
胡东行俯下身子,头发随之下垂,像是海中缠绕的海带,他的身躯像长满青苔的石头,重重坠落在了地上。
一旁官兵赶紧上前,扶起胡东行,鲜血从胡东行的口中溢出。
“大人,犯人已经咬舌自尽。”
梁嘉裕脸沉的像暴雨将至,“将他扔去喂狗!”
冷冷的留下一句话,梁嘉裕转身走出了大牢。
“胡东行,认罪了吗?”城安急切问道。
梁嘉裕走进刑部厅堂,喝完了一杯茶,才觉的清爽了许多。
“咬舌自尽了。”梁嘉裕重重的放下茶杯。
胡东行有贪污的胆量,没有认罪的勇气,强行狡辩,自圆其说,妄想骗过寒窗苦读的自己,曾经的鸿鹄之志,终究敌不过内心的贪婪。
“城安,我们去看看丽娘。”梁嘉裕脸色凝重,牵起城安的手。
“好。”城安快步跟上梁嘉裕的脚步。
牢狱内暗无天日,丽娘靠坐在大牢栏杆上,脸部凹陷,神色憔悴。
见到梁嘉裕的一刻,已经对自己的结果了然于心,她端正了身子,用手把发髻抹整齐。
“少爷,我死後,把我的骨灰埋在爹的身边,我对不起他对我的教诲。”丽娘微笑说道,“自小爹就教我做账本要诚信,不可贪图他人钱财,没想到还是着了胡东行的道。”
泪水浸湿了月娘的衣领,城安不忍心看见丽娘的哭泣,拿起手帕要抹去她的眼泪。
“多谢少夫人,第一次见你就这麽失礼,现在最後一次见你,还要你担忧。”丽娘推回城安伸进大牢的手,她胡乱的用收抹掉眼泪,“这里脏,少夫人快点回去吧。”
梁嘉裕搂住城安的肩膀,以示安慰,“我会向陛下求情,把孩子留在明城照看。”
月娘听到这句话,终于止住了眼泪,她的孩子还没有出月子,就要骨肉分离,月娘双手贴地,向梁嘉裕磕下头,“少爷,梁家的大恩大德,月娘来世再报。”
三日过後,梁嘉裕求得赵世的旨意,把孩子留在明城养大,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城安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开始准备乞巧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