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三在旁一言不发。
现在参与战争不是永朝和胡人双方,应该是三方,一方是永朝,剩下的两方,应该是胡人的第一首领和赵世所跟随的第二首领。
那麽这样的话,赵世叛国的原因就在这,他要联合第二首领,和永朝共同打下第一首领,占领星瞳。
他想通了所有事情的脉络。
张云新不愧是当权者,谋虑深远,让赵世驻扎北城塞外多年,编写兵书,集中全国的精英将士在东城以种田为名,实则培养应对胡人的将士。
张云新知道李峥在北城塞外的胡作非为,也装作不知,这是要麻痹胡人的眼线。
那梁嘉裕和城安的婚事也是张云新布局的其中一环吗?梁三看向双颊凹陷的梁嘉裕。
蒙蔽所有人的双眼,让大家为所谓的大局冲锋陷阵,张云新,这是你所谓的大义吗?
梁三手中的剑已经深深陷入泥土中。
夜晚,营帐点起了火把,亮如白昼,越是夜深,越是要打起精神防范胡人的袭击。
帐外只有士兵巡逻的脚步声,梁嘉裕端坐在书桌前研看兵书,梁三撩开营帐进入营中。
梁嘉裕起身恭敬道:“梁伯,夜深怎不去歇息?”
梁三是自小就在梁府长大,跟随在梁钦源身边。梁嘉裕十分敬重梁三。
“记得小少爷小时不爱看书,现在长大了,倒是夜深了也看书。”梁三知梁嘉裕看的兵书,但是看着自家小少爷认真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揶揄梁嘉裕。
听着梁三玩笑的口气,又是自己敬重的长辈,梁嘉裕卸下了心防。
“我小时是不爱看书,但是爱看话本子,这兵书就跟话本子似的好看。”
梁三笑了笑,“以前跟少爷起义的时候,他也爱看兵书,说兵书之道,也可用到经商上。”
“所以父亲跟随陛下起义成功之後,才能将梁家商铺开到全国。”
“哈哈哈,”梁三开怀大笑,心想自家少爷真是随了老爷的口才,能说会道。
“少夫人应该快要生産了吧?家中可有消息传来?”梁三正色道。
梁嘉裕成婚不久,城安就跟着他们一起去往北城塞外。梁三看着夫妻两人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的状态,庆幸张云新的赐婚没有乱点鸳鸯谱。
城安长的像山岚,性格像赵世,爽朗机智。梁嘉裕的性子糅合了梁钦源的随遇而安和长公主的开朗大方。自从被接入宫中抚养之後,性子变的深沉,但在城安身边时的梁嘉裕,他能感觉到梁嘉裕变得开朗了。
城安像是一束阳光,照进了阴影笼罩下的梁嘉裕。
如今,梁嘉裕又变成了从前那般阴沉的性子,眼神越来越阴鸷,他是要放弃城安了吗?
“近日无消息传来,若是家中有事,赵管家势必会通知我,梁伯不用担心。”
难道你就不担心城安吗?梁三差点说出了口。
“女子生産凶险,你作为城安的夫君,要多关心她。”梁三不能告诉他关于张云新的计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城安是张云新放在明城的人质,若是赵世真的叛国,那城安也活不了。
张云新是三人中心思最沉的一个,他娶了前朝丞相李严女儿,是为了获得李严的帮助,他同意张云依求婚梁钦源,是为了获取梁家的财富势力为自己所用,即使登上了皇位,也利用梁钦源在朝中官职,紧紧把梁府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到了下一代,为了制衡李家的势力,赐婚梁家和赵家,刚好又牵制住了赵世,这一箭双雕的计谋,令梁三叹为观止。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梁嘉裕身陷在陨身塞外将士的悲痛中,进而蒙蔽对城安的爱意。
“城安自小跟随军队,身子骨比平常女子健壮,她会平安生下孩子。”梁嘉裕淡淡道。
梁嘉裕也在说服自己,画中的城安,肚子高高隆起,四肢却是纤细的。
他梦见过城安无数次,梦中他与城安同塌而眠,日日三餐同桌而食,他会温柔的抚摸她隆起的腹部,满心期待的等着他们的孩子出生。
可是醒来,只能在寂寥的塞外,听着营中的号角,把凶狠的胡人砍在刀下,以泄心中的仇恨。
“你有没有想过少夫人是无辜的,她根本不知道她父亲叛国的举动是为何?你是她现在唯一的依靠。”梁三暗示道。
事已至此,只能按照张云新的计谋,继续隐瞒下去,梁三不敢想象,梁嘉裕要是知道城安是自己的亲舅舅放在身边威胁赵世的人质,会如何做出何等疯狂的举动。
“别说了,梁伯。”梁嘉裕已有怒意,“收服胡人以後,我会好好补偿她,她还愿做梁家主母的话,她就继续在梁家做梁家主母。”
若是不愿,他会请求陛下,留她一命,与她和离,让她回南城。
後来,是他不愿意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