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他们白水寨有几个兄弟被周其钺给抓住了,今日他们一行人便是铤而走险借着拜访来探探他的态度的。
他们原本想着,周其钺答应了接见,还摆宴席招待他们,事情应该已经成了一半才对,谁曾想这小白脸竟如此会兜圈子,愣是要逼着他们把话给挑明了。
周其钺勾起嘴角,“怎的我不过失陪片刻,邝首领嘴巴抹了蜜似的,岑都督带领着我们在这中原西地站稳脚跟,何等英雄人物,周某可不敢自比岑都督。”
他自是明白他们所求,寨子里的人野蛮,却重义气,他查探下来,未曾发现他们那几个弟兄有什麽猫腻,也不是不可以放回去。
不过,和他们打交道,话可不能太早听明白了。
邝毅见他仍旧不接茬,继续陪笑道,“哈哈哈哈,谁敢说您不算个英雄人物!可惜了,您不爱美人,独爱珍宝,我们兄弟此行特携带了珠宝一箱,供您赏玩。”
邝毅侧首一挥,下属便献上一嵌金红木箱,足见是下了血本的。
“今日在此宴饮,开怀至极,只是甚是想念几位一起打拼的兄弟,也不知这天寒地冻的,他们如何了。。。”
说着,一行三五人都配合着露出了难过的神情。
周其钺瞥了一眼宝箱,馀光将他们的神色都看在眼里,终于发话,“今日开宴,合该宾主尽欢,邝首领想见的人,自会见到的。”
邝毅知他应了放人,面色一喜,“多谢周将军!您真是宅心仁厚啊!”
心里却暗道,什麽才俊,还不过是个贪财之辈,要不是为了那个,他们何至于献出这麽一箱珍贵珠宝!
抢了很久才攒到的!
事情说定,宴席也自是该散了,周其钺起身,“邝首领不必客气,倒是周某得多谢您这贺岁礼了。”
席间衆人也不欲多待,纷纷起身示礼。
“本将军还有要事缠身,先行一步。雪天路滑,我便不留诸位了,吃饱喝足,便早些接兄弟们回家吧。”
周其钺走近拍了拍邝毅的肩膀,转身走了。
如今,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三方都默契地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若要打破这种平衡,从白水寨入手不失为一个办法。
就看他们是否真的与那件往事有关了。。。
出了前厅,周其钺吩咐门口的宁泽,“那盒珠宝照例先送我书房里。”
宁泽为人稳重,不爱多问,听到吩咐习惯性地回答,“是。”
却见自家大人走了两步又回头吩咐,“罢了,稍晚点你来我书房,从中随便取些珠钗臂钏给那个没见过世面的送去。”
“是。”
嗯?谁?宁泽後知後觉,用得上这些首饰的丶没见过世面的。。。是在说府上新来的丶也是唯一的女眷,顾娘子吗?
周其钺不知宁泽所想,快步走回了云晖院。
榻上的女人额头上敷了张冷帕子,面色宁静,已然睡去。
他看着她的面庞,一阵无言。她闭上眼睛的时候,整个人倒是又显得柔弱可欺起来,完全没有刚才那副倔强蛮横的样子。
“宁风来过了吗?”
春霞恭谨上前答话,“回将军,来过了。府医也来瞧过了。”
“怎麽说?”
“府医说顾娘子昨日受了寒,晚间又折腾了一番,一时没受住,寒气入体,这才发了高热,吃两幅药应当就没事了。”
周其钺皱眉,转身直视春霞,“受寒?”
春霞不敢隐瞒,将昨日遇见难民丶顾云赠他们斗篷丶还冒着风雪一路跑回将军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越说头垂得越低。
“胡闹!”
主人语气不悦,春霞猛地跪下,“将军息怒。。。”
“待她醒来,你告诉她,要是再敢这麽折腾,以後休想再出府!”
春霞连忙应道,“奴婢遵命!”
周其钺看着顾云昏睡的脸,目光沉沉。这个女人,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
太乌山脚,积雪颇深。
邝毅一行人亲自接回了寨里的弟兄,喜不自胜。此刻终于走出了平城地界,是时候说正事了。
“东西呢?”
“都当了啊,谁知道钱刚到手我们就被抓。。。”
“什麽!当了?!”
枝头白雪被阵阵惊落。
掠过他们愣住的脸,邝毅回望刚刚走出的平城,一时间有些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