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围观久了的都看得清楚,这女子的所作所为并非自愿,而是被隐在角落那凶神恶煞的男人胁迫。
顾云却不管,“还看什麽看?热闹结束了!”
说着,拉起女人就要离开此地。
“贵人,贵人,恐怕奴家这辈子都没钱还您。。。”
“你有手有脚身子康健,怎麽就赚不到钱了?”
眼瞧着顾云要将她拉走,角落里凶神恶煞的男子止不住地对她打眼色,那女子却一直低着头,内心似在纠结。
就在他准备上前拦住二人时,周其钺一个跨步与顾云并肩而行,“走。”
围观者这才正视顾云,只见二人衣饰皆非寻常,男子英武挺拔,女子气度不凡,便也渐渐打消了看热闹的心。
毕竟在此驻守多年,有几位眼尖的认出了周其钺,悄声与同伴咬耳朵,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嗡嗡声。
那男子见状也不敢再上前阻挠,只在後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顾云将人带回了鸿福酒楼,与掌柜的交谈几声之後又朝那女子走来。
“你以後可在此地做活,每月一百铜钱,吃住这里都包了,在完成店里活计的前提下,你做什麽都可以,婚嫁也随意。若你在这里待腻了,也可去城里的书坊丶当铺做活,但前提是能胜任那些岗位。”
“五两银子葬父足矣,我先给你,你可交予外面那人,我们会一同为你们做个见证。”
那女子立马朝顾云跪了下来,她听懂了,贵人看出了她的困境,这是要给她一条全新的活路。
“贵人大恩大德,奴家无以为报!”
顾云笑了笑,没再说话。
。。。。。。
坐在离开平城的马车上,周其钺忍不住问顾云。
“为什麽要这麽帮她?”
“嗯。。。这个世界,总要给走投无路的女子一些活路吧。”
“给她钱财还不够谋一条活路吗?”或者再顺手帮她敲打敲打那个所谓的“伯父”。
她却突然定睛看他,“不够。”
“她孤身一人,能被卖一次,就能被卖第二次。”
“必须给她独自生活的底气,才能算是给了她一条活路。”
周其钺听着,陷入了沉思。
顿了顿,顾云继续开口。
“其实你以前有些话说得没错,混乱的世道里,弱者受强者奴役再正常不过了。有权的欺负没权的,有力气的欺负没力气的,无依无靠的老者丶女子丶孩子都是受压迫的最底层。”
“而不知道为什麽,世人折磨女子的手段好像尤其多。下半身馋了,就轮番凌辱她,肚子饿了,就刀剐分食她,不开心了,就打她骂她折磨她,需要孩子了,就让她一个个生,需要冲喜了,就让她守一辈子寡。。。”
“你不理解我为什麽要那麽拼命,但我一路的经历其实你再清楚不过,我只是,不想再陷入那样的泥潭罢了。”
“有选择的权利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总要给走投无路的女子一些活路吧。”
气氛陷入一阵沉默。
顾云继续说着,“我和阿影还有言姐姐其实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所以言姐姐办女子学堂,城内招不到学生就往城郊招;所以阿影在庞大的産业里留出一些位置专供给女子;所以我总想着再做一些类似袖箭那样女子方便使用的工具。”
“我们其实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麽样,但慢慢地,这个世界于女子而言应该会更友善一点吧。”
“只是可惜,我的云间木坊还未在平城开分号,不然她也可以选择去我的店里做活。”
周其钺听完,怔忪不已,眼里翻涌着复杂浓重的情绪。
他的云娘,自己蹚出了一条血泪交加的路,回过头来却想着给更多女子遮风避雨。。。
听她一番话,他好像也更能明白女子的困境了。明明都是爹生娘养活生生的人,她们却总是被默认处于更低的地位。而更可怕的是,世人对此习以为常,就连当初的他也是如此。
他将她的手握得很紧,“这样的话,你以前从未与我说过。”
顾云笑而不语。
“多与我说说心里话吧,你想要什麽,我也可以帮你。”
“好。”
顾云轻轻地应,马车已翻过了又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