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冉晨到的很快,恰好秦岸中午约了老师吃饭,中午就由周冉晨在医院陪护。
周冉晨坐在床边给赵心卓削苹果,跟他聊这几天发生的好玩的事情。
“一到放假我家全是小孩儿,”周冉晨说:“我叔叔伯伯爷爷奶奶全住一个小区,我们这一辈儿数我年纪大。”
他把苹果切成两半,用刀剜掉苹果核,把稍微大点那块给赵心卓。
赵心卓吭哧吭哧啃苹果,听他抱怨:“所以他们把小孩儿全送我们家去了,我的天啊,我快被吵死了,我七岁大的堂弟还跟他们商量要杀了我篡位,做家里的老大。”
赵心卓笑得差点被嘴里的苹果呛到:“那他们成功了吗。”
“没,”周冉晨面无表情,镜片上划过一道光芒:“我用电视遥控器半个小时的使用权把他们的头子招安了。”
“哈哈哈哈哈哈,其实看小孩儿也挺好玩的。”赵心卓笑够了,缓了缓气才说:“我舅舅家也有一个小不点儿,暑假我去外公家的时候就骑三轮车带着她出去玩。”
周冉晨摇了摇头,叹气。
赵心卓自作主张让他爸给他请的护工回去了,他从家里过来,一是担心没人陪赵心卓去拍片子,二来也是为了避开那群熊孩子。
“不知道老三什么时候过来,咱们要等他一起吃午饭吗。”
两个人一人一半分完苹果,周冉晨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
“等他一起吧,”赵心卓靠在床头给他爸回消息,瞥一眼手机左上角的时间,“他差不多也该到了。”
土木工程学院的徐院长,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就是个五六十岁,风度俱佳的老学者。
但他一开口便知是个老烟枪,独特的烟嗓外加响亮的嗓门,将那份文人风度击退的一干二净。
“什么狗屁天花板,我直接砸通!”他用枯瘦的手指敲着桌面上的图纸,“秦岸,你觉得如何?”
饭局上还有一位开餐厅的甲方,小心翼翼地陪着笑,看了秦岸一眼。
“老师,”秦岸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李老板的餐厅只是想趁着淡季改造一下,您要是把天花板砸掉,工期可就有点不符合预期了。”
“别管这个,”徐院长翘起一条腿,脚上的牛皮色手工皮鞋有点磨损。他用食指虚空点了点:“你就说我这个方案好还是不好。”
天花板砸通换成全玻璃,原本狭长的空间视觉上可以变得通透开阔,进门的时候会让客人眼前一亮。
这确实是个好想法,但是看餐厅老板脸上的表情已经快哭了。
“徐总,”李老板体型虚胖,在开着暖风的包间里出了点汗,抽了张纸巾擦着额头上的汗:“您这个想法确实很好,也很大胆,但我这个地方是租的,商场的物业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
“这些不是我考虑的范围,,反正方案我给你了,你自己想办法。”徐院长往椅背上一靠,摊了摊手。
李老板又把求救的目光转向了秦岸。
徐院长是建造和设计双博士学位,否则也不会稳坐院长的位子。
但秦岸可是老老实实读建造工程,他还真不敢给自己的老师提建议。
顶着李老板妄图让他救场的目光,秦岸垂下眼皮喝茶。
李老板唉声叹气。
其实他也很喜欢徐院长的方案,可他在物业那里碰了无数次钉子,物业也头疼啊,你要是砸一点儿天花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砸了。
你上去砸一大半,那你以后不租了这个地方谁来修补?
这个徐院长还油盐不进,简直是个学术老土匪。
李老板气得牙疼。
“这样吧,”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徐总,你和学生慢慢吃,我……再回去和我的团队商量一下,争取让物业通过我们的方案。”
徐院长笑着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老板一走,徐院长也不故意端架子了,他点了根烟,问秦岸:“明年三月你的一建证书就下来了吧?”
“嗯。”
“水利的拿到了吗?”徐院长眯着眼,从嘴里喷出一口烟。
秦岸点点头,把烟灰缸推到老师面前。
徐院长看着自己的学生,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明年暑假,你陪我去一趟广东。”
“那边要建一个水库,你做我的助手,跟着学习一下。”
“好。”秦岸欣然应邀。
“秦岸你好好干,”徐院长把烟头杵在烟灰缸里,用枯瘦的手拍拍秦岸的手背,“我的学生里面就你最能吃苦,干我们这一行别的不怕,就怕不肯吃苦。”
“你跟我好好学,将来不管是替别人打工还是自己单独干,老师都在后面支持你。”
“是,”徐院长这话分量极重,秦岸向他认真保证:“学生一定不会辜负老师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