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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第1页）

第25章

江夏禾差点被啤酒呛到，耳尖通红，像熟透的樱桃，握着杯子的手却稳稳当当，轻轻和他碰了一下杯。周跃玥笑得前仰後合，顺手把另一串五花肉塞进表弟嘴里，堵住他的话：“别乱叫，八字还没一撇呢，小心我揍你。”

“八字已经写完撇捺了。”周星朗含糊不清地嘟囔，伸手将身上的领带夹取下来，笨拙地别在江夏禾衣服上：“连祖传领带夹都戴上了，还想赖？这可是奶奶说的，有特殊意义的。”

江夏禾垂眼，看向周跃玥胸前的碎钻胸针——菱形，银托，中间一颗小小的碎钻，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藏着星星。他身前的那枚有些裂开的领带夹，同样的菱形，同样的银托，只是少了那颗钻，却有着一样的温度。

“奶奶说，这对饰品本来是要给姑奶奶当嫁妆的，但姑奶奶誓不结婚，还远走他国，去追求自己的艺术梦想了。”周跃玥用指尖碰了碰胸针，声音低下来，带着点对往事的感慨，“于是这对饰品，一只给了我，一只给了表弟，算是个念想。”

江夏禾喉结动了动，想说“抱歉弄坏了领带夹”，却听见周星朗抢先开口，语气带着点神秘：“奶奶还说，这对饰品要戴在‘能一起过日子’的人身上，不然会裂。所以，今後，江老师就帮忙保管吧！也算是替我姐分担一下。”

“迷信。”周跃玥嗔他，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脸上却带着浅浅的笑意，没有否认。

酒过三巡，周星朗被一通电话叫走——说是爷爷又翻出新的逼婚名单，要他去“灭火”，处理家族里的一堆琐事。

周跃玥小电驴後座，风吹过来，吹得她头发乱飞，像一团蓬勃的海藻。她忽然伸手，把手放到他的大腿上，指尖带着点微凉的触感。

江夏禾身体一僵，心里咯噔一下，今晚收到领带夹，难道是一种身份的认定？周跃玥这是想更进一步了？他的心跳开始加速，脑子里飞速运转，想着该怎麽回应，这事儿得回去好好商量一下，不能太鲁莽，要符合他的“情感发展计划”。

结果刚一回家，周跃玥就麻利地洗完澡，跟他说了句“晚安”就回房间睡觉去了，完全没有他想的那种意思。江夏禾站在客厅里，看着她紧闭的房门，心里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小小的失落，暗自扼腕，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他们的进度还得按“计划”来。

凌晨的备课室还飘着速溶咖啡的焦香，混合着纸张的油墨味，在寂静的空气里弥漫。江夏禾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人发来的信息，里面附着一段视频。点开的瞬间，劣质像素的画面刺得他眼睛发酸——录像里的女孩扎着歪歪扭扭的双马尾，厚重的刘海遮住半张脸，校服外套里露出件印着卡通图案的卫衣，洗得有些发白。她正攥着封粉色信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对着镜头外的男生小声说着什麽，声音细弱得像风中的蛛网。背景里的香樟树叶沙沙作响，隐约能听见围观者的哄笑，像针一样扎人。

“我喜欢你……”女孩的声音细若蚊蚋，尾音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对不起，我们还是做朋友吧。”男生的声音温和，却像把钝刀割开空气，带着不容置喙的距离感。

江夏禾把视频放慢三倍，逐帧查看。直到看到她转身时书包上挂着的篮球挂件——那是他在周跃玥衣柜里见过的同款，只是褪色得更厉害，边角都磨圆了——才终于确认，这个手足无措的胖女孩，是十七岁的周跃玥。那时的她，还带着未脱的婴儿肥，眼神里的怯懦与现在的爽朗判若两人。

他打开加密文件夹，调出上周刚绘制的周氏家族关系图谱，用红笔在“周明轩”的名字旁打了个星号，笔尖用力得几乎戳破纸页。这位在集团担任副总的堂哥，三天前刚在朋友圈晒过和某地産商的合影，配文“强强联合”，字里行间都是志得意满。

“动机推演：威胁（60%）丶离间（30%）丶误发（10%）。”江夏禾在笔记本上写下分析，字迹工整却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指尖悬在删除键上方良久，最终还是将视频备份到了加密云盘——他舍不得删掉任何一个关于她的片段，哪怕是这样狼狈的过去。

一周後的咖啡馆，周明轩坐在江夏禾对面，慢条斯理地搅动着咖啡，银匙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带着点刻意的炫耀。“江老师应该都清楚了吧。”他擡眼，目光里满是轻蔑，像在打量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玥玥喜欢林浩宇，喜欢了很多年，要不是林浩宇出国深造，并且没有回国的计划，她根本不会嫁给陆明远的。”周明轩放下银匙，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笃定的优越感，“现在有个变数，林浩宇回来了。你是聪明人，该知道什麽叫识时务，是时候该退出了，别到最後难堪。”

江夏禾的指尖在咖啡杯耳上捏出白痕，指节泛白，杯壁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袖口，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周先生看过《民法典》第1043条吗？”他平静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婚姻家庭受国家保护，禁止干涉婚姻自由。你的行为，已经涉嫌违法。”

“别跟我扯法条。”周明轩冷笑，雪茄灰落在昂贵的西裤上，他却毫不在意，“你一个普通教师，能给她什麽？陆家的资源？周家的体面？”他前倾身体，声音压得像淬了毒的冰，带着恶意的揣测，“而且你真觉得自己适合结婚？你有没有去医院查过，你这种凡事都要计划丶极度理性的情况，应该算病态了吧。或许不影响学校工作，但作为你的恋人，应该很辛苦吧！”

这句话像枚图钉，精准钉在江夏禾最隐秘的伤口上。他想起父亲醉酒後摔碎的酒杯，玻璃碴溅到脚边，他光着脚缩在墙角不敢走过去；想起小时候被同学嘲笑“没人要的孩子”，回家却要对着醉醺醺的父亲强装笑脸。那些被压抑的恐惧与自卑，瞬间被翻搅上来。

江夏禾喉结滚动了半天才找回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适合与否，不是外人能评判的。只有跃玥有资格说。”

走出咖啡馆时，梧桐叶正簌簌落下，铺满人行道，像一层厚厚的地毯。江夏禾在便利店买了罐冰镇可乐，拉开拉环的瞬间，气泡在喉咙里炸开的刺痛，才让他确认刚才不是幻觉。手机备忘录里，“周跃玥喜好清单”已经更新到第47条，从她爱喝的奶茶甜度到投篮时的习惯动作，密密麻麻写满了屏幕，此刻却显得格外讽刺——他连自己是否能给她幸福都不确定，这些细节又有什麽意义？

篮球馆的灯光把周跃玥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正对着篮板练习後撤步投篮，球衣後背的号码被汗水浸成深色，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江夏禾递过去的运动毛巾还带着阳光的温度，她接过时无意间触到他冰凉的指尖，像碰到一块冰。

“怎麽了？”她挑眉，指尖在他手背上划了下，带着点试探的暖意，“跟被霜打了似的，一脸丧气。”

视频在手机里循环播放到第三遍时，周跃玥突然笑出声，只是眼角的红出卖了她的情绪。“这是我高二告白的录像。”她的指甲掐进掌心，留下浅浅的月牙印，“周明轩当时是学生会主席，拿着相机说是要‘记录青春’，结果全校都在传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段时间，我走到哪都能听见背後的指指点点。”

她顿了顿，投篮的力度突然加重，篮球砸在篮板上发出闷响，震得人耳朵发麻：“林浩宇後来去了美国，上个月还在同学群里问我近况，假惺惺的。倒是周明轩，最近频繁和林氏接触，怕是想撮合我和林家联姻，好巩固他在集团的地位，打得一手好算盘。”

江夏禾看着她突然绷紧的下颌线，脑海中突然冒出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

比如：要不要搜集林氏集团商业往来的异常数据，看能不能找到破绽，让他们自顾不暇，没空再来骚扰她。

比如：要不要查一下林浩宇过往的情史，让周跃玥看清那个人的真面目（如果他完全清白，甚至有可能根本不喜欢女人，那周明轩的计划就不攻自破了）。

比如：要不要调查周明轩，找出他工作上的漏洞，让他彻底失去在周家的话语权，再也不能兴风作浪。

比如：去找周跃玥的爷爷，说清楚周明轩的所作所为，让他们家和周跃玥断绝这种充满算计的亲属关系……

周跃玥看到江夏禾明显异常的神情，眼神发直，嘴角紧抿，像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突然踮脚，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安抚炸毛的猫：“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