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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第1页）

第27章

第一天的"魔鬼背书角"成了校园奇景，引来了不少其他班的学生围观。

陈小棠举着两公斤的哑铃背《赤壁赋》，念到"纵一苇之所如"时哑铃晃得太厉害，差点砸到脚面，吓得她赶紧稳住手臂，声音都抖了；王浩边做深蹲边吼"牛顿第一定律阐述的是物体在不受外力作用时的运动状态"，深蹲到第五次时膝盖打颤，扶着墙直喘气，额头上全是汗；最夸张的是体育委员赵磊，举着十公斤的杠铃片背历史："辛亥革命的历史意义是……是……推翻了封建帝制！"杠铃片砸得地面咚咚响，惊得路过的高三学姐探进头来："你们这是体教融合新招？效果怎麽样啊？"

周跃玥靠在器材架旁，手里攥着秒表，嘴角弯成月牙，眼里满是笑意。她看见江夏禾抱着教案站在门口，镜片後的眼睛弯成两道缝——这人平时总绷着张脸，像块万年不化的冰，此刻倒像个偷喝了蜜的孩子，眉眼间都透着柔和。

"江老师来视察？"周跃玥走过去，把秒表塞进他手里，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掌心，带着点微热的温度，"帮我记个时，李飞今天要是能背完整首《琵琶行》，我给他减两公斤重量，算他进步奖。"

江夏禾接过秒表，指腹蹭过金属表壳上的划痕——那是上周周跃玥举哑铃时不小心磕的，当时她还懊恼了好一会儿。"他上周的检讨里说，想考体育大学，专业意向是田径。"他声音压得低，像怕惊扰了背书的学生，"数学卷子最後一题他写了半页解题步骤，虽然错了，但思路是对的，很有潜力。"

周跃玥愣了愣，没想到江夏禾连这些都记得这麽清楚，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江夏禾低头看表，报时精准："他刚才背到'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比昨天快了十五秒，进步很明显。"

这时，李飞突然喊："周老师！我背对了！"他举着哑铃的手微微发抖，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哑铃片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周跃玥抄起秒表："时间到！三分十七秒，错两个字。"她歪头想了想，像是在认真计算，"罚你举五公斤的哑铃，但只举一分钟——明天继续背《念奴娇赤壁怀古》，背对了就换小重量，怎麽样？"

李飞咧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哑铃在手里晃出一道银弧："谢谢周老师！我明天一定……一定全对！"

"嘘——"江夏禾突然擡手，示意他小声点。

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教室後窗趴着几个脑袋，林小雨举着手机，屏幕亮得刺眼。周跃玥刚要说话，就听见林小雨在群里发语音，声音压得低低的却难掩兴奋："家人们！江老师和周老师的影子粘在一起了！你们看——"

照片里，江夏禾站在周跃玥身侧，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交叠成模糊的一团，亲密无间。夕阳透过窗户斜斜切进来，把他们的轮廓镀成暖金色，像幅没干透的水彩画，温柔而美好。

周跃玥的脸腾地红了，像被晚霞染透。她抓起哑铃片作势要冲出去，却被江夏禾拦住。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指腹擦过她耳尖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咚咚咚地响，盖过了周围所有的声音。

"他们拍这个做什麽？"她小声问，声音轻得像片羽毛，生怕被别人听见。

江夏禾低头看她，镜片後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落满了星光："可能是觉得……"他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我们站在一起，挺配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魔鬼背书角"成了高二（7）班的秘密基地，连其他班的学生都慕名而来。

陈小棠发现，举哑铃时背诵反而更顺溜——手臂酸胀的感觉像根鞭子，抽得大脑不敢偷懒，注意力反而更集中；王浩说，深蹲时背历史时间线，腿一弯一伸，时间轴就像电影胶片似的在眼前过，记得格外牢；赵磊更绝，举着杠铃片背数学公式，全班都跟着喊，震得吊扇上的粉笔灰簌簌往下落，气氛热烈得像在开派对。

江夏禾的"作战图"也在悄悄变。他不再标注"重点盯防"，而是在李飞名字旁写了"建议体育专项训练，兼顾文化课平衡"，在王浩名字旁画了个"△"，备注"数学基础需巩固但逻辑思维突出，可侧重应用题训练"。周跃玥凑过去看时，他用铅笔在"周跃玥"三个字旁画了朵云，云朵旁边还有个小小的笑脸，轻声说："你上次教他们用运动节奏记古诗，效果比早读好三倍，连最调皮的李飞都能背完整篇了。"

"那当然。"周跃玥叉着腰笑，眼里闪着得意的光，"我可是体院毕业的，知道怎麽用身体记忆，这叫全身心投入学习法。"

江夏禾的手指在"周跃玥"三个字上顿住，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想起第一次听周跃玥上课，她举着篮球说："你们看，抛物线的最高点就是球到达篮筐的最高点，初速度和角度决定了能不能投进——就像人生，方向对了，力度够了，总能碰到目标。"那时候他就觉得，这姑娘的眼睛亮得像星星，能把枯燥的公式变成会跳的音符，让人忍不住跟着她的节奏走。

期末考前三天，周跃玥在器材室整理哑铃时，江夏禾抱着杯热可可推门进来，热气氤氲了他的镜片。

"给你的。"他把杯子放在哑铃架上，杯壁上印着个小小的海绵宝宝图案，正是周跃玥喜欢的那款，"陈小棠说你这两天嗓子哑了，喝这个润润，加了蜂蜜的。"

周跃玥捧起杯子，暖意从掌心蔓延到心底，热气熏得她眼眶发酸。她想起上周三晚自习，她帮李飞补体育理论课，江夏禾留在教室给学生讲题，直到保安来催才走。她去办公室找他时，看见他趴在桌上打盹，教案摊开着，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学生的薄弱点，连谁容易在哪个题型上犯迷糊都标得清清楚楚。

"谢谢。"她轻声说，抿了口可可，甜丝丝的味道漫进喉咙，熨帖了沙哑的嗓子。

江夏禾靠在器材架上，目光落在她发顶的呆毛上，忍不住想伸手抚平："明天就要考语文了，你准备的'古诗文急救包'他们记熟了吗？就是那个按韵律分组的背诵表。"

"当然。"周跃玥拍拍胸脯，语气笃定，"我让他们举着哑铃背了十遍，现在闭着眼都能背，不信你抽查。"她突然想起什麽，从抽屉里掏出个小本子，"对了，这是学生们的复习反馈，你看——"

江夏禾接过本子，翻到最後一页，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江老师的作战图超靠谱！周老师的哑铃背书法超解压！希望永远不要停！"後面还画了个大大的笑脸。他擡头看周跃玥，她正踮脚挂新的哑铃片，马尾辫在风里晃啊晃，像只活泼的小鹿，充满了生命力。

期末考当天清晨，高二（7）班的"作战图"旁多了张便签纸，上面是周跃玥的字迹，龙飞凤舞："背不出的知识点？找江老师要哑铃！包教包会！"

江夏禾站在讲台上做着考试前的最後准备，擡头时看见便签纸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像在朝他招手。他望着台下的学生——陈小棠在冲他比OK手势，眼神里满是自信；李飞举着小哑铃做最後的复习，动作标准了不少；赵磊把杠铃片擦得锃亮放在桌角，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把教室照得暖融融的。他想起昨晚周跃玥说的话："其实最有效的'复习方法'，是他们眼里的光，是那种想变好的劲头。"

而此刻，他分明看见，那光正从每个学生的脸上，从窗外的梧桐叶间，从身边人的笑眼里，铺天盖地地涌过来，汇成一片明亮的海。

时间飞快，跨年夜的小公寓里，暖黄的灯光漫过餐桌，像一层柔软的滤镜，温柔地包裹着一切。电磁炉上的鸳鸯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翻腾的汤汁撞击着锅壁，发出欢快的声响。红油锅底浮着密密麻麻的辣椒，像一片红色的海洋，随着沸腾的汤汁上下翻滚；清汤锅里飘着葱段与姜片，奶白色的汤面上氤氲着袅袅热气，肥牛卷丶虾滑丶青菜在沸汤里翻滚，香气像只温顺的猫，悄悄钻进每个角落，勾得人食欲大开。

食材被江夏禾按颜色深浅摆成整齐的扇形，肥牛卷码得像展开的折扇，薄厚均匀；虾滑被挤成均匀的小圆柱，排列得一丝不茍；连青菜都按叶片大小叠放，仿佛在执行“完美火锅流程”。这是他用优惠券换来的“跨年盛宴”，优惠券边缘还留着他计算折扣时折出的直角痕迹，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