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叠从未见到自己母亲如此的惨白之色,他雄赳赳气昂昂辩护:“你算老几?你骂我阿娘做什麽?”
“没教养的东西。”
谢凛叠骂人脏:“成了堕仙,就别喊什麽责任了,你叔叔宁静和都没承认你,你又算是什麽东西呢?”
“你是畜生。”宁白起身离开,他骂脏话,指名带姓:“你与萧华容,都是同出一辙的畜生,毒妇的儿子生出歹毒人,而死老头子维护歹毒的你们,所以你们会自己灭亡。”
萧华容气到面容抽搐,大声喝止:“把这个混账给我赶出去!”
宁白发泄了一通脾气,他掀开营帐,出来透气。
户外传来烤肉刺啦刺啦的响声,宁白呆愣片刻,他本就是为了谢昼雪而来,可是他却听到了一些令他意外的声音。
玄宗长老谢礼跟谢昼雪的姑姑谢愁眠说话。
芳草碧连天,塞外孤城寺。
谢礼头发花白,说道:“谢栖芜从沧海秘境中回来,没有带回魔主的信物,那他干什麽去了?”
“作为玄宗首席弟子,日後未来的玄宗继承人,却与风陵台堕仙纠缠不清,”谢礼神色威严:“愁眠,我早就说过,此子不能留,你瞧瞧,他都做了什麽?”
谢愁眠一席梨花白,容颜月亮般柔美。
“父亲,你不能这麽对待姐姐,她是养女,可她毕竟是谢家的人,难道就仅仅因为过去的错误,就要重新惩罚她吗?她已经在寒狱待了二十年,又为何要刑罚院重新审判,让宁静和置他于死地?”
“母子一别二十年,”谢愁眠说:“我作为姑姑,只是心疼年幼失怙的孩子,谢家,有哪个把他放到心上了?”
谢礼道:“反了天了?谢天璇将我这个父亲置于何种颜面?我既不要谢崇管我,也送了谢昼雪去了琅琊书院接受最好的仙门教化,他一点出息都没有,连大乘境都没法入也就算了,他何曾叫我一声祖父?”
“……”谢礼道:“差劲就是差劲,没资质就是没资质,你不用多说什麽话,我这个当父亲不比你了解得清楚?”
谢愁眠心疼地心像是拿刀子钻,她倒宁可,姐姐跟侄子离开玄宗这种是非之地。
“我是在做表率。”
谢礼重复道:“处决谢天璇这件事,必须交由谢昼雪亲自执行,他应当,做出表率,才不负上仙之名。”
谢愁眠心酸在眼眶中打转,她眼睛酸酸的,骤然生出一股锥心般的痛。
竟无一人懂她说什麽。
谢礼没过一会儿离开了,宁白从後方站出来,谢愁眠擡手一看。
清冷非常的天衡上仙冷脸,漠然看着她,眼角有邪气。
谢愁眠看到宁白无解的眼神,她率先向自己的晚辈行礼,说:“多谢上仙多年照拂,栖芜给您添麻烦了。”
“多谢小神官大人。”
宁白点头,“你带路吧,让我去见祠堂里的他一面。”
谢愁眠愣怔,她想了想,“小神官大人,如果谢昼雪真的有对不起你的地方,那肯定不是他的错,他感谢你,比恨他父亲是没法比较的。”
宁白想了想沧海秘境中谢昼雪绝望的纵身一跃,虽然两个人都默契地不提起这桩事,甚至于幻境中谢昼雪将这种痛苦的情感加到他身上,但他的确,是抱着死亡的心情面对一切。偶尔谢昼雪疼痛的亲吻才是他存在的最好证明,有痛感,被撕裂,被人紧紧拥抱,仿佛才能缓解心底难以言喻的哀伤。
可他也想了想,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美好感情能够跟虚僞的父子情比较吗?
宁白无奈,“得了吧,一个从未付出真心的父亲为什麽要这麽安排自己的儿子?”
“是天生仇人,还是怎麽样?”
谢愁眠作为谢昼雪的姑姑,回了句:“不,谢崇非常蠢,我从没有这麽蠢的哥哥。”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爱护自己的妻子,”谢愁眠苦笑,“大概,有损他的自尊心吧。”
“心眼小,胆子小,跟老鼠也没差别了,对不对?”
宁白:“…………”
他呆愣好一会儿,按理来说,谢昼雪是跟他姑姑长大的,为何没学到谢愁眠半点认清楚现实地好品质,居然有人能这麽看破谢崇是个什麽人,那谢昼雪又为何那样呢?
谢愁眠咳了声:“那个别介意栖芜,栖芜是个好孩子。”
宁白:“他比我大呢!算什麽嘛……”
谢愁眠:“……你也是好孩子?”
“……”宁白搭不上来话,那个说他是好孩子的父亲,已经魂归西天,却从未,梦入故里。
纵使满心期待,其实,也无所谓了。
宁白:“不,我是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