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火神殿的轮廓在熔岩映照下宛如一头沉睡的巨兽。
风穿过石柱间的缝隙,出低沉的呜咽,仿佛仍在为白日那场惊心动魄的围剿哀鸣。
林羽独自一人站在副统领陈烈的遗物前,手中捧着那副焦黑斑驳的铠甲。
它曾属于一个与他并肩作战十余年的战友,一个在战场上为他挡过刀、在寒夜里分过酒的兄弟。
可就是这个人,最后却站在了深渊祭阵中央,口中诵着背叛之言。
他本不愿再碰这具残甲。
可马小微那一句“仔细查一遍”,像火种落进冰层,逼他不得不撬开那道早已封死的心门。
指尖在铠甲内衬摸索,忽然触到一处异样——夹层中藏着一本小册子,边缘已被高温灼成焦黑卷曲,封皮上那行褪色字迹,如针般刺进他的眼底:
“致我未能守护的光。”
林羽呼吸一滞,缓缓翻开。
第一页,字迹工整,记录着边境巡逻日志。
第二页,开始出现颤抖的笔画:“她说她梦见女儿在哭……可孩子已经死了,怎么会梦见?”第三页,墨迹晕开,像是被泪水打湿:“我杀了三个探查‘影魂术’的同僚……他们说我在疯,可我知道,那不是梦!那是她在求我!”
一页页翻过,林羽的手越来越抖。
直到那句——
“我每夜梦见女儿哭着问我为何不救她……她说妈妈在火里喊爸爸快逃……可我动不了,只能看着她们被锁在黑雾里,一遍遍重演死亡。”
“轰”的一声,记忆炸开。
五年前,边境瘟疫暴,陈烈的妻子和六岁的女儿被列为“病亡名单”。
他亲自为他们焚了骨灰,洒了祭火。
可如今日记里写的……那些“尸体”根本未归!
连坟茔都是空的!
林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日记紧紧贴在胸前,仿佛那是最后一丝尚存温热的骨血。
他牙关紧咬,喉咙里出压抑的呜咽,却不敢哭出声。
身为护卫队长,他不能失态。
可此刻,他不再是铁血将领,只是一个突然意识到——自己曾亲手将兄弟推向深渊的共犯。
“你……为什么不早说……”他喃喃,声音破碎,“陈烈……你明明可以来找我……我们可以一起查……”
门外脚步轻响,马小微悄然步入。
她没有惊动他,只是静静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平日坚如磐石的男人,此刻蜷缩在阴影中,像被烈火焚尽后仅存的一截焦木。
她没有责备,没有质问。
片刻后,才轻声开口:“林羽,把日记给我。”
林羽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嘴唇颤抖:“我……我早该察觉的。他最后看我的眼神……不是恨,是求救……”
“不是你的错。”马小微接过日记,指尖抚过那焦黑的边角,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是他们,用最卑劣的方式,撕开了人心最软弱的口子。”
她转身,召来情报官:“立刻调取近十年所有阵亡及‘病故’军属的档案,重点标注‘死因不明’‘遗体未归’‘家属未见’三项。”
情报官领命而去。三日后,一份密报呈上。
十七人。
十七名中高层军官的至亲,死状蹊跷,痕迹模糊,无一具尸体真正归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