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谷的夜,不再沉寂。
每到子时,地底便浮点微光,如萤火游走,又似低语呢喃。
百姓们跪在村口,望着那光流缓缓汇入山谷,有人流泪,有人跪拜,口中轻念:“亡魂归家了……”
可他们不知道,那不是亡魂归来,而是生者之愿,终于穿透了神设的铁幕,在焦土之上开出了一线生机。
马小微没有回神殿。
她站在灰烬谷中央,脚下是刚刚立起的“心火祠”——没有雕梁画栋,没有神像高座,只有一圈青石垒成的矮墙,三十六盏守魂灯静静排列其中,灯芯跳动着微弱却坚定的火光。
每一盏灯后,都刻着一个名字,一个被旧神规则抹去的姓名。
“此地不拜神。”她立于风中,声音不高,却传遍四方,“只祭人心。”
话音落时,她抬起右手,掌心浮现一道古老而炽烈的印记——火焰之心刻印。
金红交织的纹路如活物般蠕动,仿佛有心跳,有呼吸。
她俯身,指尖轻触地面,刻印骤然爆出灼目赤光,一道火脉自她体内奔涌而出,如根须扎入大地深处,与那株初生的焰心草根系相连。
刹那间,整片山谷震颤。
焦黑的土地裂开细纹,不是崩毁,而是苏醒。
一道道火色细流顺着地脉蔓延,如同血脉重新搏动。
被瘟疫侵蚀百年的土壤开始翻涌、净化,枯死的岩层下,竟有嫩芽挣扎着探出头来,通体泛着淡淡的火光——焰心草的根系,正以不可思议的度扩展,将火之信仰重新织入这片土地。
这是真正的“种田”。
不是耕种五谷,而是播种希望;不是修建庙宇,而是重建人心。
林羽立于祠外,手按刀柄,目光如鹰隼扫视四周。
他身后,火之国护卫队已轮值守夜七日,无人懈怠。
他知道,这片宁静之下,藏着风暴的前兆。
果然,情报官连夜赶来,披风沾满夜露,脸色凝重。
“神位灯熄灭后,神律回廊崩解本应切断神权余力。”他压低声音,递上一卷残破古籍,“可地脉深处出现了反向能量回流——力量正从世界之外被抽取,像是……某种存在在借尸还魂。”
马小微接过古籍,指尖抚过那行褪色文字:“神陨之时,焚心火环现,以七罪炼心,夺伪神之名。”
她笑了。
不是恐惧,不是动摇,而是笑得锋利,笑得炽烈。
“它说我是伪神?”她抬眸,眼中金焰翻腾,“那它可知道,真正的神明,从不是坐在高座上受香火的傀儡,而是敢为凡人点燃第一簇火的人?”
她将古籍轻轻放下,望向夜空。
七日。
她没有等太久。
第七日子时,天象骤变。
九星偏移,北斗倒悬,苍穹裂开一道赤金色的缝隙。
一道巨大的火环自天外缓缓降下,由无数燃烧的符文构成,每一笔都似泣血写就,散着古老而压迫的气息。
它悬于心火祠上空,如审判之轮,缓缓旋转。
“伪神当诛,火种当归。”
低沉的吟唱自火环中传出,不似人声,更像是天地规则本身的宣判。
下一瞬,异变陡生!
三十六盏守魂灯同时剧烈震颤,灯焰竟逆向倒卷,如被巨力牵引,直冲焚心火环!
那火环微微一颤,竟开始吸收灯焰中的火种——那是马小微以心火为引,与地脉共生的火之本源!
一旦被夺,焰心草将枯萎,地脉修复中断,灰烬谷将重回死地,百姓重陷绝望。
“想抢?”马小微一步踏前,双足落地如锤击大地。
她双掌猛然张开,赤金双焰自心口咆哮而出,如两条火龙缠绕升腾,在空中化作一道火焰屏障,硬生生将三十六道倒卷的灯焰拽回!
轰——!
火焰与符文激烈碰撞,气浪掀飞数丈外的石碑,林羽横刀护在祠前,衣袍猎猎,却一步未退。
马小微站在火海中央,长狂舞,眼中金焰如日轮旋转。
她体内的火焰之心刻印剧烈灼痛,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针在刺穿骨髓,但她咬牙撑住,声音如雷贯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