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在烬心峰的断石残垣上,映出一道踉跄却倔强的身影。
马小微一步一步走下山道,脚步虚浮,仿佛踩在虚空边缘。
她的呼吸很轻,轻得像随时会散入风中,可她的脊梁却挺得笔直,像是要把整个纳塔的重量都扛起来。
林羽紧随其后,目光死死锁在她背影上。
他看得出她在强撑——那件染血的神纹长袍早已破碎不堪,心口处的双焰图腾虽已重塑,却不断渗出细密血珠,顺着锁骨滑落,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赤金光泽。
“小微!”他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扶。
她却轻轻摇头,唇角扬起一抹笑,虚弱却温柔:“不是伤……是换血。”
林羽怔住。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指尖微微颤抖:“神格剥离的那一瞬,我听见了千万人的声音。他们在哭,在喊,在把火种塞进我手里……可现在,那声音快听不见了。”
话音未落,她忽然跪地,一手撑地,额角冷汗滚落。
刹那间,整片大地仿佛沉了一寸。
她闭目凝神,掌心贴向地面,火元素的感知如蛛网般蔓延入地脉深处——
滞涩。
不是断,不是枯,而是凝固,像热血骤然被寒冰封住,流动艰难,几乎停滞。
“火感共鸣……被冻结了。”她喃喃。
就在此时,村寨方向传来一声惊叫。
“灶火烧不起来了!”
“熔炉冷了!铁都化不开!”
“我的火种……我的火种熄了!”
一声接一声,从远及近,如潮水般涌来。
百姓茫然无措,孩童啼哭,老者跪地祈神。
可这一次,神没回应。
林羽猛地抬头:“是‘静火症’?不可能!那只是古籍里的传说!”
“但它来了。”情报官不知何时已立于祠前石阶,手中捧着一卷泛黄古卷,《地火志》的残页在风中翻动,“千年前三次爆,皆因神权更迭,旧神执念不甘退场,反噬地脉,断绝人火感应。若七日内无法重启火感……共生火种将退化为凡火,心火祠也将熄灭。”
林羽瞳孔一缩:“那岂不是说,整个纳塔的火之传承,就此终结?”
“不。”马小微缓缓站起,抹去唇边血痕,眼神却愈清明,“火没死,只是睡着了。而我要做的,不是唤醒神迹,是告诉他们——火,从来就不靠神活着。”
她转身走向心火祠,脚步缓慢却坚定。
没人看见,她袖中藏着一块烫的碎片——那是她从自己心口剜下的火焰之心刻印残片,仍跳动如心,灼热如初。
当夜,月隐云层。
林羽带队巡查边境,马小微悄然取出火纹密令,在守卫交接时调开人手。
她独自踏入心火祠下的秘道,石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
焰心草的根系如血脉般缠绕岩壁,散着微弱红光,指引着通往地底的路径。
她一步步下行,空气渐冷,呼吸竟凝成白雾。
温度反常得诡异——越是靠近火源之地,寒意越重。
“这不是自然现象……是‘净化’。”她咬牙低语,“旧神残念,想抹去凡人与火的联结,让火重回‘神赐’的枷锁。”
终于,她抵达火眠渊。
眼前景象令人心悸——中央火泉已不再奔涌,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赤黑色晶壳,厚如千年玄冰,表面布满扭曲符文,隐隐透出腐朽神威。
晶壳之内,无数细小火灵蜷缩哀鸣,像是被囚禁的灵魂,无法挣脱。
“你们……也被当成‘污秽’了吗?”她伸手触碰晶壳,指尖瞬间冻得紫。
没有回应。只有死寂的寒。
她闭眼,从袖中取出那块刻印碎片,狠狠按入掌心。
剧痛袭来,鲜血顺着纹路流淌,浸入碎片。
“以我之血,唤尔之灵——共鸣,启!”
刹那间,三百六十五位缔约者的记忆如潮水倒灌——
铁匠老阿公颤抖的手将最后一块火钢交到她手中:“姑娘,这是我们纳塔的命。”
村妇抱着孩子跪在祠前:“求您,让灶火再燃一次,孩子还没吃过热饭……”
少年挥舞着未开锋的火刃:“我要守家,像林队长那样!”
无数声音交织成河,冲撞着她的神魂,也冲击着那层冰冷晶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