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灰烬掠过灰口镇的残垣,火光映在每一张脸上,像重新燃起的希望。
南方七村的地脉仍在低鸣,火感如脉搏般在地下复苏,寒心灰化作尘埃,随风飘散。
孩童们围着民火鼎唱起《火忆谣》,歌声稚嫩却坚定,一句句传遍街巷——“火从北来,手递手,心暖心,不靠神坛不靠口。”
可仅仅三日后,天光未亮,恐惧便如阴雾再度弥漫。
火道司旧堂前,一块断裂的石碑突兀立起,碑面猩红如血,刻着一行古文:“伪神剜心,火灵逆噬,民火必焚家毁巷。”字迹斑驳却狰狞,仿佛自地底渗出。
消息一夜传开,九镇震动。
更诡异的是,接连有孩童在梦中惊哭,尖叫“火妖来了”,父母惊醒,现孩子枕下竟藏着沾了灰烬的布条。
恐慌如野火燎原,有人开始拆毁自家火鼎,熄灭灶台,甚至有人跪在废墟前祈求旧神宽恕。
林羽立于火道司偏殿,手中捏着一块残碑碎屑,眉心紧锁。
他指尖轻抚碑文边缘,冷光闪过——这石料是百年前废弃神庙所用,早已停采。
而刻痕新锐,未风化,显然是近日所为。
他翻查密档,现昨夜守夜人曾见黑影出入旧堂地窖,但未上报。
他眸色一沉,立即命人封锁火道司外围,同时传令情报官彻查。
而此时,马小微正立于归途山岗,遥望灰口镇方向。
她披着残破的赤袍,左手指节焦黑,衣襟上血迹未干。
心口图腾裂纹已蔓延至肋下,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熔岩在骨缝间穿行。
她咳出一口血,抬手抹去唇边腥甜,眼神却愈清明。
“他们怕火?”她低笑,声音沙哑却锋利,“可火从不主动烧人。怕的不是火,是火照出的真相。”
她转身下山,步伐踉跄却坚决。
当她出现在民火广场时,人群寂静。
她抬手,指向火道司方向:“他们说民火会噬人?好。那就让所有人亲眼看看——到底是谁在烧人。”
广场中央,两座火炉被并排架起。
左侧是“圣火鼎”,青铜铸就,铭文环绕,由火道官恭敬点燃。
火焰幽蓝,安静柔和,宛如祭祀图腾中的神迹。
右侧是“忆火炉”,由百姓从家中取来的柴薪堆叠而成,火焰跳跃,噼啪作响,带着人间烟火的躁动。
马小微当众解去外袍,露出左臂。
她缓步走向忆火炉,声音响彻广场:“若民火真会噬人,我,马小微,第一个试。”
话音未落,她已将左手猛然插入火焰中心。
“啊——!”人群爆出惊叫。
火焰瞬间吞噬她的手掌,皮肉焦裂,青烟升起。
她咬紧牙关,额头冷汗滚落,却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凝固,唯有火舌在她掌心舞动,像在验证某种古老的审判。
十息之后,她缓缓抽出焦黑的手,掌心血肉模糊,指节扭曲。
全场死寂。
她却笑了,抬步走向圣火鼎。
在所有人屏息注视下,她将同一只手,伸向那幽蓝的火焰。
没有痛楚。
没有灼烧。
火焰如流水般绕过她的皮肤,连一丝红痕都未留下。
“看见了吗?”她猛然抬头,目光如炬,“神火‘不伤人’?因为它根本不是火——它是被驯服的影子,是给你们看的假象!”
她猛地转身,厉声喝道:“带上来!”
情报官自暗处走出,手中捧着一叠卷宗与几包灰粉。
“昨夜搜查火道官寝舍,现‘梦魇灰’——致幻药粉,混入孩童寝席,诱噩梦。碑文石材与旧堂地窖残碑一致,刻工粗糙,新痕未掩。而圣火鼎内燃料,掺有‘温顺粉’,可压制火元素共鸣,使人麻木迟钝,久闻则失火感!”
人群哗然。
马小微抓起一包“温顺粉”,当众撒入圣火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