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洛斯觉得好笑,攒着力气伸出手,轻轻按在了伊莱皱着的眉心上。
伊莱被按得瞳孔震颤,锁着的眉心倏地展开,迟了两三拍,才惊喜地出声:“你醒了!”
塞西洛斯缓慢地呼吸着,垂下眼扫过自己逐渐愈合的伤口,靠着墙壁,虚弱却欣慰地说:“你看,这不是学会了吗?”
他本意是夸赞,听在伊莱耳朵里却像是调侃,伊莱愤恨地在他的伤口上用力一按。
塞西洛斯额角猛跳,控制不住地从牙关中溢出了闷哼。
伊莱连忙松手。
他按过之後也有些後悔,眼神飘忽,心虚地嘀咕:“谁丶谁让你……”
典型的没被认可过的问题儿童。
受得了冷待,却抵不住温情。
塞西洛斯鼻尖沁出冷汗,忍下阵痛,说道:“我不是在讽刺你,是在夸你。”
“……”伊莱飞快地看他一眼,不屑地说:“我不需要你夸。”
才怪。
塞西洛斯仰头看向天际,天光渐暗,应该已经是晚上,但空中有万千的光粒在随着空气流动,使得流光城的晚上格外光亮。
难得宁静,他现在又受了伤去不了别处,坐着也是坐着,还不如顺手解决一下叛逆少年的心里问题。
“其实你不比利维差什麽,以後也会有同样多的神祇像喜欢利维那样喜欢你。”塞西洛斯说。而且不用太久,就在二百多年後。
“不可能。”伊莱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你不用哄我。”
“不是哄你,”塞西洛斯说,“你能学得会治愈术,那其他的神术也难不倒你,你自己也能感觉得到不是吗?”
“……”
“你喜欢那些希望你死掉的神祇吗?”
“当然不喜欢。”伊莱撇了下嘴。
“那就好办了。你不喜欢他们,就不要顺他们的意,他们越是希望你消失,你就越要在他们眼前晃,让他们拿你没办法,这样才能给他们不开心。”
虽然太在乎其他神祇也不好,但这办法对现阶段自厌感强烈的伊莱很管用。
伊莱果然不说话了。
“你觉得呢?”塞西洛斯问。
伊莱嘴唇动了动,低下头说:“烦死了!不要说话打扰我!”
塞西洛斯笑笑,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伊莱又觉得空荡,安静了一会儿,审问似的说:“你叫什麽名字?是哪里的神祇?来流光城做什麽?”
塞西洛斯跳过前两个问题,只回答:“来抓瘟疫鸟。”
“名字呢?”伊莱对他的敷衍不满,执着地重复。
“脾气这麽坏?这样可不讨喜。”
“名,字。”
“……”塞西洛斯说道:“你以後就知道了。”
“以後是什麽时候?”
“二百多年後。”
“你骗我!”伊莱眼看又要生气了。
塞西洛斯只好说:“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是二百多年後我们还会遇到,到那时你就知道了。”
伊莱将信将疑:“为什麽是二百年後?”
“别问那麽多。”塞西洛斯被问得吃不消了。
他也不太清楚通过“礁石”穿梭会不会对未来産生影响,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说多馀的话为妙——虽然他已经说得够多了。
塞西洛斯的回避在伊莱眼中染上了别的意味,一种被抛弃的悲戚感爬上伊莱的心头,“我知道,你就是不想告诉我,你也讨厌我。”
说着伊莱的眼圈开始发红,眼泪迅速在眼眶中积聚。
怎麽一言不合就要哭?
塞西洛斯现在可没力气哄伊莱,想了想,把手摸进腰包,翻看有没有什麽东西能吸引伊莱的注意力,触手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那条他在纳普梅兹城买的腕带。
……等等。
塞西洛斯看着那条腕带,脑海中掠过一个荒唐的念头——伊莱那条腕带,不会是他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