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洛斯边看边想,想不起分毫,没看多久,反觉得心累,打了个呵欠,将手稿放在膝头,靠在床头假寐。
神殿中的神侍丶侍酒都被疏散了。
外面的大瀑布激流飞荡,风摇树梢,衬得恢弘的斯莱萨尔神殿里空荡而又寂静。
沙沙——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塞西洛斯险些真的快睡去时,走廊上有极细微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像是有人将粗粝的绳子从地面上拉过。
塞西洛斯靠在床头,保持着毫无戒备的放松状态,身体一动不动,藏在护目镜下的眼睛却悄然睁开了。
只见有丝丝缕缕黑气从门缝挤进房间,黑雾散去,一条条两指粗的蛇嘶嘶吐着信子,蜿蜒着从门口朝床边爬来。
如果此时有谁在神殿中仔细检查,就会发现神殿中的某些边棱拐角都变得更加清晰深刻——源源不断的黑气正宛如水流过凹槽,以细线的形态隐蔽地却飞速地沿着神殿的墙根丶墙线流往两个房间。
其中一部分通往塞西洛斯所在的房间,另一部分,则朝着扣押着阿什利的房间汹汹而去。
嘶嘶——
爬向塞西洛斯床边的蛇通体呈黑色,背脊却有一条细细白线从蛇头延至蛇尾。
越来越多的蛇沿着地面丶墙壁甚至屋顶朝着床上的塞西洛斯汇聚而来,飞快行进时,漆黑的蛇身几乎与深色的墙壁丶地面融为一体,只有白色显眼,密密麻麻,如同白色发丝滚滚而来。
塞西洛斯依旧不动,轻轻吸气。
房间里的温度随着他的呼吸被抽离,细霜自床头往下蔓延,眨眼间已经沿着墙线反溯到走廊上。
与此同时,数不清的杂乱白线扭转着包围了罩着黑色绸布的铁笼。
无数毒蛇吐着信子潮水般一股脑涌入笼中。
滋——!
被静默笼罩的斯莱萨尔神殿瞬间在一声气响中被分成两半。
一半被坚冰封锁,尖锥般锋利的冰碴从神殿的窗子杂乱地贯出;
一半被火焰冲破,神殿外围的空气都被烧得扭曲不已。
坚冰与火焰同时沿着在神殿中流窜的黑线反溯,在神殿某处碰头。
冰火相遇,极热与极寒摩擦,在滋滋声中氤氲开浓烟般的腾腾水汽。
白线蛇从坚冰碾碎,塞西洛斯撑着床边起身,踏在冰面上,扫过下面被冰层凝固住的白线蛇,理了理衣领,踏出房间。
另一边,涌进铁笼中的白线蛇连同铁笼上罩着的黑色绸布一起被火焰烧尽。
温斯沃特望向门外,双手抓住铁笼笼身,粗实的钢铁在他手心携带的高温中软化,面条一样被他轻易向两侧拉开。
塞西洛斯顺着走廊一路往前,在斯莱萨尔神殿的大殿与温斯沃特汇合,互相点头致意。
不多时,伊莱丶阿美尔达还有特兰德也从其他方向而来。
伊莱的目光从头到尾只定在塞西洛斯一人身上,毫不掩饰对他独有的关心与关注,径直走到身边,低声问:“受伤了吗?”
塞西洛斯不合时宜地想起写在手稿上的名字,摇摇头。
迟了迟,又补充说:“没有。”
他忽觉有道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擡头望去,原来是温斯沃特的目光轻飘飘地探了过来。
那目光中含着些许调笑与了然,不知为何,塞西洛斯底气不太足地擡手摸了下挨近伊莱那一边的脖子,稍稍往旁边挪了挪。
本该与温斯沃特前去搜捕索福瑞斯和霍托的特兰德随着腾腾上升的水汽仰头。
火焰渐熄,冰雪也逐渐消融。
两股相抗的神力波动平息,一个被白线蛇裹出的“蛹”在变薄变淡的水汽中露出形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