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第130章（第1页）

司棋见她没话就退下了，边走变想，李相公这话说得，倒像是故意引着姑娘去逛园子散心似的。又觉得自己是多想了，甩甩头把这想法丢了。

缀锦楼中，迎春看着邢岫烟自在的读书也很佩服，前些日子，贾母保媒，把岫烟许配给了薛蝌。

如今已经算是过了明路，只等宝琴与梅翰林家完婚，他俩就要办事，可岫烟自己一点儿也没有即将嫁做人妇的忐忑和憧憬，每天还是心平气和的该干嘛干嘛。

迎春倒是真的佩服她的气定神闲，好像无论怎样都可以版日子过好似的。

有这样乐天派的舍友感染，迎春逐渐把贾赦做的恶心事翻过篇了。

甚至也不再为贾府败落后的日子烦恼发愁，反正日子再坏，也坏不过如今锦衣玉食却受着内心的煎熬。

迎春的价值观，实在让她受够了旁观，或踩着别人苦难的享受。

贾府的得意日子没过几天，宫中突然传出消息，元春这一胎不太好！

王夫人收到消息时，正在为着家里裁减开支的事情烦恼。

其实削减开支最好的方式就是削减人头，可不用说当值的家仆们不愿放弃肥差出去，就是门上帮闲跑腿的也不乐意出去啊！

如今外面日子艰难，扒住贾府还能混口饭吃，要是自己去讨生活，多半得饿死。

就是碍着这一点，王夫人才不好立时赶人，到时候弄得又哭又闹的，名声上太难听。

所以元春不好的消息传来时，王夫人还没理出个章程。如今烦着元春的事，她心中越发没了主意。

袭人就是这时候凑上去的，晴雯已经出去了月余，宝玉也越来越按捺不住，天天叫着要把晴雯接回来。

但无论出于哪一层考虑，袭人都不想晴雯再走进大观园。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袭人鼓了鼓精神，踏入了王氏的院子。

赎身

袭人替晴雯求了个恩典，这件事在第二天就满府里传遍了。荠荷打听了消息说来给迎春听时，外面都夸花大姑娘心地好呢。

那晴雯已经不中用了，在外边家里养了月余，反倒拖成了痨症。

这样的症候不说伺候主子，连配人都难。她那干哥哥干嫂子见状就把她往外边茅屋一抬，生死由天。

袭人因不忍她沦落到这般田地，就去向太太求了恩典，放了那晴雯的身契，还赏了些银子给她治病。

那晴雯原不是这府中的家生女儿，这干哥哥干嫂子也是进府之后认的干亲，如今姑娘病重，不说照顾，反倒磋磨。

这一层干亲连着，晴雯的私房体己甚至前程性命都捏在她哥嫂手里。

“花大姐姐替她求了身契，这层干亲就断了。往后姑娘如何就再与他们无关，也算落得清白了。唉，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重病至此了？

听说二爷还想去看她呢，只是她得了那种病，下头哪里还敢让她沾着主子的身，连她素日做的针线活计，都让一并烧了呢！”

迎春听了不过一笑，开口问到：“太太是怎么说的？”

“太太哪里听过这样没王法的事，袭人姐姐一说，太太就直念佛，说她辛苦照顾宝玉一场，落到这样的结果也是让人心酸。

还让人给她哥嫂带话，既然断开了，就再不许去纠缠，府里听见可是不依的。

二奶奶传了话出去，又命两个婆子把她抬到后巷的空屋子去住。还赏了她十两银子，替她雇了一个老婆子照顾着，真真是菩萨心肠！”

这倒真是件好事，晴雯的病不知是真是假，若这一遭能侥幸逃出去，接下来的日子就海阔天空了！

这算是红楼里第一个改变了命运轨迹的姑娘吧，果然人贵自救！

这么一个忠心爽利的女子，迎春也是真心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未来。

“去扬州前，她还教过我针线呢！如今她这样，正是需要人帮扶的时候。你们和她有旧的，若想去看看她，也不必避嫌，只要自己小心些就是了。

打量着她缺什么，比如药材银子之类的，你们没有，就往咱们屋子里来取。再则，让人知道府里还要主子记挂着她，还能震慑一些宵小。保下她这一条命来，也是咱们的功德！”

“姑娘真是好心肠！咱们这些下头的人，能跟在姑娘身边，真是前世修来的造化。”

“咱们虽是主仆，可也是一起过日子的人。彼此总要互相体谅照顾才能走的长远。你们也一样，往后若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不必一味苦在心里。

说出来，我能办的，就替你们办了；即便我不能，也可以帮着出出主意。”

这是迎春第二次说这话了，一次是晴雯刚被抬出去的时候，一次是她现在病重。

话里的意思大差不差，可是此时此景说出来，又和以前是不一样的感受了。晴雯如今已是回不来的了，姑娘还愿意为她费心。

奴才们都不傻，这和施恩是两回事。虽说下人不敢妄求主子的恩典，可像她们这样伺候人的，若主子不把你放在心里，便是现在再如何风光，遇着坎了，说碎也就碎了。

绣橘几个眼里都有了泪意，迎春只拿余光瞟着司棋。

她这番话其实是在点着司棋，司棋每到休息的日子都一定要回家去，以往还总说起表弟如何如何，如今都闭口不提了。

可迎春留神看着，她每次回家都会穿自己最好看的衣裳，把自己打扮的伶伶俐俐的。这种隐晦的少女怀春的欣喜，让迎春越来越担心她会越矩。

在能力范围内给与别人最大的善意，这是迎春坚守的底线。在这个阶级社会里，主子拥有决定下人命运的权利。这种生杀予夺的快感极易让人迷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