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巧娘听了,也不多问,十分干脆地拿了一千两银票给他。
倒是把何月茗吓得不轻:“娘,你也不怕我亏本?”
“你这么聪明都能亏本,那我这生意也不必开始了,我比你可差远了。”陈巧娘想也不想地说。
母亲的‘自知之明’真是让何月茗哭笑不得。
可他到底是收下了这笔钱。
也不负母亲重望,仅仅两年,便将其翻了十倍。
母子三人在京师住下,一开始,除了和禹家人有些往来之外,京城其他勋贵,陈巧娘是不敢攀关系的,她只想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日子。
她与孩子们如今住着舒适的大宅子,不但不用再做活,还有那么多下人服侍,衣食无忧,日子多美呀?
何必凑上前再去攀什么关系?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甭看他们家眼下是什么子爵府,可比起那些真正的勋贵之家,他们不过是撞了大运,骨子里还是乡下来的,勉强凑到正经贵人面前,怕是少不得受气。
只是清闲无事的日子过久了,陈巧娘还是生出了一些念头。
她是年纪大了,许多事都改变不了了,可女儿还小,至今不过十三岁,若天天与她窝在家中,将来怎么找夫婿呀?
想当年在老家,日子难过的时候,陈巧娘的心愿很简单,只要能为女儿找个踏实本分、顾家的好男儿做夫婿就好;
如今,到底是不同了。
她家阿香在闺中便有丫鬟伺候,一双细嫩小手,如今最多捻根绣花针,还跟着她弟弟识了字,能写会算的。
将来还能再找只是踏实本分的人?
少说也得家底殷实,容得下她家阿香过继续有人伺候的好日子吧?
尤其是有一回上元佳节,阿茗带着她与阿香上街,她见到了一些真正的贵女风采。
说实在的,单论相貌,她不觉得阿香比那些姑娘差多少,甚至她家阿香这些年越长开,越好看,比她们都要更好看一些。只是不知为何,若她们站在一起,自家的阿香却总是沦为陪衬。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她便与禹府差来的管家婆子王妈妈,说起了此事。
王妈妈也是庄户人家的媳妇,却是禹家的家生子,自小在禹家长大,到了年纪,被许给了庄子上的管事。
这放到寻常家生子身上,算是低嫁,可那人却是她自己选的。
比起看着花团锦簇其实处处受制的相府,她更喜欢呆在庄子上,那里人心简单,日子能过得更自在些。
禹元玮从前到庄子上小住,便对她的爽朗直率又识大体、懂进退、知分寸的作风,印象深刻。
见何府中还少一个管得了事、心也不大,又能与陈巧娘说得上话的管事,当下便想起了王妈妈。
王妈妈到了何家以后,果然如禹元玮所想,不但帮着陈巧娘将家里管得井井有条,也给陈巧娘出了不少实用的主意。
陈巧娘也很喜欢她,总觉得与她说得很来,但凡有些不懂的地方,也爱问她。
像是这一回,便是如此。
王妈妈轻笑着回答:“回夫人,那便是咱们庄户人家,与真正权贵之家的底蕴之别了。莫说她们,便是一般官宦人家的姑娘,在七岁时都会找个教养嬷嬷,专教礼数规矩,小到衣食住行,再到行走坐卧,大到管家理事,都要学的。俗话说得好,低头娶妇、抬头嫁女;若不自小学好这些,将来如何能嫁高门望族,做一府主母呢?”
陈巧娘听了咂舌,谁能想到还有这些说法呢?
她从前只听茶馆里说书先生讲过,某家小姐长的花容月貌,又有丰厚嫁妆,便有那位高权重之人趋之若鹜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有道理,代代相传至今的世家名门看重的,自然和市井百姓不一样。
“那我要不要也给阿香请个教养嬷嬷?”陈巧娘犹豫着问,也是怕王妈妈笑话,她赶紧解释:“倒不是指望她将来高嫁到谁家,只是想着,既然连真正的贵人们都看重的,觉得姑娘们应该学的,铁定是好的。我们阿香要是也能跟着学一学,总是没错的。”
王妈妈点着头道:“是这个道理,姑娘也才十三,离及笈还有些时候。我大秦女子通常十五定亲,十六出阁,再晚一些等到十八、十九也是可以的。眼下找人,姑娘能学多少是多少,总归学到了便是自己的,往后不论嫁到谁家去,都能叫人高看一眼。”
陈巧娘连连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还是你懂我。”
等何月茗晚上回家,陈巧娘便与儿子说了此事,如今年近十一岁的何月茗只比她矮上些许,却早已有了当家人的风范,陈巧娘也习惯了万事找他商量,拿主意。
何月茗思衬片刻,觉得也是个好主意,他也盼着姐姐将来能嫁一户好人家,倒不求家里如何显赫,可也不能毫无家底。
姐姐如今学得东西越多,越像一个大家闺秀,将来挑选夫婿的时候,也能有更多的选择。
“那我问问老师,我听说他家女儿前些时候刚刚及笈,家里的教养嬷嬷还在挑下一户人家。要是她还没选好,我就去把她请来。”
“那敢情好。”陈巧娘喜不自胜道:“能教郡主的肯定是个有能耐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嬷嬷原是在宫中当差的,若非有大长公主的身份摆着,禹家也是请不了如此人物的。
因此何月茗最后通过禹家,为何月香寻来的,只是位颇有名气的教养嬷嬷。
不过即便如此,看着女儿在短短半年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越来越像她在上元节的街上看到的几位姑娘,陈巧娘还是心满意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