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来往行人殷切注视的裴琳琅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泽更是勃然大怒,裴琳琅早已被他视作囊中之物,先前在父皇面前,李穆那般言语,对他而言已经是极大的挑衅了!却不曾想,在此当口,在如此场合,李穆还敢如此亲密地称呼裴琳琅,这岂不是要让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他给自己戴了绿帽?这岂不是将自己作为男人的颜面,彻底踩在脚下?
怒火中烧的李泽很想冲上去,像小时候一样,将李穆痛打一顿,这卑贱人生的下贱胚子,出门几年,还真当自己蜕变成虎了?
只是看着李穆显然要比他高出半个头的身形,与结实粗壮的胳膊,他硬生生让自己忍耐了下来。
“三弟,不可胡说!”他灵机一动,道:“我知你在西北率性惯了,只是琳琅乃裴相之女,裴家嫡长女,岂是那等野蛮之地的女子可比拟的?容不得你如此轻佻轻慢!快道歉!”
李穆眯着眼,轻蔑地笑了笑,并不作答,目光专注地望着裴琳琅。
他甚至上到裴家车驾前,温柔地笑语:“卿卿,今日天冷得很,可穿得厚实?”
李泽面色已经铁青。
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死皮赖脸的男人,裴琳琅面无表情地坐了回去,放下车帘,冷冷吩咐:“天确实冷,左丹,回府。”
“好的,姑娘。”
马车掉了个头,车轮滚滚,毫不留情地朝来时路赶去。
李穆面色如常,没有一丝被拒绝的尴尬。
“李穆。”身后传来李泽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好样的。”
他笑了笑,转过头来,施舍地看了他一眼,今日似乎是打定主意要气死人不偿命了:“我猜她此时此刻心里想的,一定是你太窝囊,太没出息了。”
李泽都气笑了:“你是不是真的疯了?你是不是以为有了西北五万兵马,我就真的不敢动你了?”
“你要是敢,何必在这放狠话?”李穆反问,恶劣无比地说:“一个男人当着你的面,出言调戏你的未婚妻,你视作未来正妻的女人,你却连撕破脸都不敢,你不窝囊谁窝囊?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她裴琳琅是个多么高傲的女人,你与她暧昧至今,来往至今,她可有用敬佩而欣赏的眼光看过你?没有吧?那失望呢?是不是很多回?”
“李穆!”李泽忍无可忍:“今日之事,我会一五一十告诉父皇,你这辈子就给我窝窝囊囊地缩在你的西北不要出来,否则……”
李穆轻笑一声:“这话该我对你说,这辈子,你也就这样了。缩在父母舅父的背后,跟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一样,受了委屈就知道告状,一辈子,都没本事凭自己做些什么。”
话落,他翻身上马,潇洒离去。
留下李泽一人在原地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打趣眼神,脸红的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裴琳琅自是不知她走后,李穆还无赖地给她和李泽来了一套反间计。
不过就算知道,她在唾弃这男人厚颜无耻之外,也会暗自赞同。
李泽,确实窝囊了。
若非他有个盛宠多年而不倦的母亲,有个大权在握的舅父,又是唯一能与太子相抗衡的皇子,她根本不会拿正眼看他,遑论嫁他。
裴琳琅的坏心情持续了好些天,因为两个男人又不知疲倦地给她下帖子,不是请她喝茶,就是去听书、看戏,身边的长随,也是天天往裴府跑。
两个男人像是杠上了一样,今天李泽给她送个西洋的音乐盒,下午李穆就会给她送个西洋万花筒;
明天李泽给她送幅名家画作,下午李穆就送来绝世孤本;
不过三四天,长安城人尽皆知:裴家女将两个皇子都迷得神魂颠倒,非她不娶。
动静之大,裴承在朝堂之上,也躲不过被调侃。
那人正是太子一党,阴阳怪气地问他府中有几个女儿待字闺中,准备招哪位皇子为婿。
裴承冷冷地看了他半天,直到那人不得不低下头去。
他回过身,自顾自地另起话头,朝中人人都看得出,他的耐性已到了极致,谁也不敢轻捋虎须。
下朝归府,他顾不得更衣用膳,直奔长女院落。
他进门前虽极力地使自己看起来风平浪静,可身上未曾更换的朝服还是让裴琳琅闻出一丝不对。
“阿爹,发生何事了?”
她屏退左右,关心地问。
裴承犹豫着问:“琳琅,这李泽、李穆,你究竟心属何人呐?”
一听这话,裴琳琅便深感无力。
“阿爹。”她软软地喊了一声,缓缓坐定。“我自然是要嫁能给咱们裴家带来最多好处的那个。只是李泽也不知为何,近来他只一味地和李穆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就是不肯去求圣上赐婚。”
这也是她无奈又想不通的地方,谁都知道圣上偏爱他李泽,若他求到陛下面前,陛下哪有不应的?
往日里动辄都要告状的人,这回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便要与李穆正面交锋。
他们二人是斗得痛快了,这般不可开交,却可怜她平白背负上祸水的名头。
虽说无人敢到她面前来放肆嚼舌,可她多少也能总下人们支支吾吾的态度中,猜出一二。
大约是她左右逢源,同时吊着两位殿下,享受这种两男争一女的态度,所以迟迟不肯表态,选定哪位殿下,诸如此类的话。
“怎么说我都是个女儿家,何况那两位又都是殿下,天潢贵胄,哪有我先提婚事的道理。”裴琳琅闷闷地说。
裴承心中便有了数:“这三殿下,究竟是个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