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他喘息着:“说我很重要。”
她有些无奈,没想到他还没玩够这样的游戏,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你很重要。”
“我比任何人都重要。”
她一时没来得及重复,他似是失了耐心,一口咬在她的锁骨上:“说,我比你的父亲,你的一双弟妹,还有孩子都重要。”
他口中偏执又隐含怒气的话让她乍然惊醒,愣愣地看着他。
李穆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一切旖旎戛然而止。
他不敢看她,扭头逃避了她的目光。
裴琳琅似有所觉地伸手,扶着他的脸庞,让他转过来,轻道:“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便是有朝一日,要我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你们的安康,我也是愿意的。”
她说得情真意切,再真心不过。
可李穆听了,却好像受了什么不得了的刺激,眼睛一下子红了,捂着她的嘴,恶狠狠道:“你敢!你要是敢替谁死,我就让那个人死!”
“你听好了裴琳琅。”他一字一句道:“不论发生什么,我要你活着,只要你好好的,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取来。权势、地位,什么都可以。你看重的家人,我都会替你保护好。所以不许有这样的念头,一丝一毫也不许!”
裴琳琅愣愣地看着在她面前,从温柔多情突然变得阴鸷而冷酷,俨然换了一个人似的李穆,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所说的无疑是极其中听的情话,可搭配上他眼底的疯狂,她却有些不寒而栗。
李穆感受到了她的震惊,闭了闭眼,努力将失控爆发的情绪收了回去。
好半晌,他恢复了平静,珍而重之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语气也软化了下来,甚至带了一丝哀求:“听我的好吗,琳琅。”
她默默拥紧了他:“好。”
心中却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
可是男人后来,再也没有露出过那样的一面。
他依然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与她情意绵绵,待儿女呵护备至。
登极大典后,他正式称帝,也封她为后。
唯一的后。
她所生的李延,被毫无悬念地封为太子。
朝政上,即便启用新臣,重用原来西北的那班兄弟,给他们加官晋爵,可对她的父亲裴承依旧信重有加,甚至可以说,尽得李穆的偏爱。
不论谁人上书,攻击她父亲什么,李穆都不听不信,反而将上书之人严查彻查。
裴家人不论犯了什么错,李穆都要偏袒纵容。
有老臣提议选妃,扩充后宫,李穆毫不犹豫地拒绝,并附言:“诸卿要是闲得慌,多想想如何治理天下,充盈国库而非朕的后宫。”
将那自认德高望重的老臣气得仰倒,老脸通红。
久而久之,长安城中盛传,她裴琳琅是妖孽转世,将新皇迷得神魂颠倒,什么都不顾了。
妹妹裴琳珑进宫看她时,鹦鹉学舌般将那些话一一复述,顺带狠狠嘲笑了一番。
“左不过是那些人,当年阿姐还在家时,带我出去与她们说过话的,与阿姐同龄之人大多嫁了,她们却多是家中的嫡次女,不过比我大上几岁,还待字闺中。想当初,阿姐你刚嫁姐夫的时候,她们一个个地,见了我就说刻薄话,什么裴家女眼高于顶,最后还不是嫁了最没出息的皇子,远去西北受罪。”
“如今倒好,阿姐你做了皇后,姐夫对你一心一意,她们倒开始眼红了。知道楼太师要上书请姐夫选妃,一个个地,就好像已经进了宫,能与阿姐你一争高下了似的,在我面前,迫不及待翘了尾巴,还让我不要得意。哼,谁曾想呀,这般丢了大脸,前日我去打马球,又遇到了她们,她们就连与我照面也不敢。阿姐,你真应该看看她们当时的脸色,精彩极了。”
说着便大笑起来。
一旁伺候的宫人也露出了与有荣焉的表情。
裴琳琅自己却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应景地扯了一下嘴角,算是听进去了。
继续逗弄着小女儿念念。
满九个月的孩子已经能自己翻身坐着了,她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拨浪鼓,鲜亮的颜色和发出的声响,吸引了小家伙全部的注意力,目光紧随,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并试图伸手去抓住。
裴琳珑笑完了,敏锐地觉出长姐的不对劲,走上前来,一边捏着小外甥女白皙粉嫩的腮帮子,一边轻声问:“阿姐,你怎么了?”
裴琳琅的目光在妹妹那张还带着孩子气的脸庞上转悠了一圈,默默咽下了心里话。
“没什么,只是觉得她们无趣罢了。”
“阿姐。”裴琳珑有些不满:“你不要总拿我当小孩子,想当初你在家里,我的年纪比现在还小,你却事事都与我细说。如今我长大了,你怎么反倒对我遮遮掩掩了?”
裴琳琅失笑,宠溺地将她鬓边细发别到耳后:“倒不是觉得你不懂,只是这些话说出口,怕惹你笑话。”
闻言,裴琳珑更来劲了,双眼亮晶晶地道:“阿姐也有叫我笑话的一天?那我更想听了。”
“淘气。”裴琳琅伸出一指,点点她的额头。想了想,轻道:“我只是没想到,我竟也是个矫情的人,这无忧无虑的日子过得久了,怪无趣的。”
裴琳珑眨了眨眼,明白了她的意思:“阿姐莫非是真想让那些人进宫,好让你的日子有趣起来?”
她说着,伸手往裴琳琅的额头探了探,一本正经地道:“没发烧啊。”
裴琳琅失笑地打掉了那只手:“我虽觉无趣,倒也没有想自找麻烦。我就不能找些旁的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