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是上好的徽墨,盖的也是帝王专属的印玺,痕迹犹新,游龙走凤,是昨夜题下的一首南地民歌——
“花钗芙蓉髻,双鬓如浮云。春风不知著,好来动春裙。”
他轻声念出来,音色低沉缱绻,一如昨夜扑簌簌叩窗的雨。
尚芙蕖肩膀微颤,咬着唇道,“都怨你,现在洗不掉了!”她洗了许久都没洗掉,连纱衣都不敢穿。
“不用担心。”陆怀眼下毛顺的很,心平气和,看路过的狗都觉得顺眼,“这种徽墨,三天便散了。”
“你还好意思说!”
钿车宝马,朱轮华毂。天子车辇缓缓驶入宫门,尚芙蕖一回去就直奔寿安宫,去找穆太后。
陶姑姑进来回禀,太后眉梢微挑,“让她进来吧。”
午后暑气渐散,廊庑凉风习习,铜铃被吹的左摇右晃,轻响不绝于耳。那只乌漆麻黑的八哥拍打两下翅膀,脑袋跟着眼珠一块在她身上转了转。
倏地叫道——
“盈盈!尚盈盈!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尚芙蕖脸一下子黑了。
不用想也是知道,这究竟是尊贵的哪一位在背后蛐蛐自己。
“娘娘。”门帘很快被掀开,陶姑姑作了个请的手势,“太后娘娘请您进去。”
尚芙蕖这趟是为了接回几个孩子。但与穆太后对上视线后,对方一见她,便露出一副果然如此了然于心的表情。
揉了揉手中帕子,尚芙蕖还是没忍住道,“太后娘娘也不提醒我一声……”
目疾】
她语气难掩幽怨,眼下甚至有一方乌青,活像是这十天半个月出去,被什么狐狸精给狠狠采补了。
“哀家提醒了,但你没听明白。”太后表示不接这个锅。
早说了,哪里只是她出去玩的?
那分明是陆怀八百个心眼作祟,嫌孩子碍事了,才要将她哄出去。偏生尚芙蕖还无知无觉,傻乎乎往挖好的坑里跳。
所以那串红珊瑚,送的相当有先见之明。
“阿娘!”
陆云祉从里间跑出来,一把扑进她怀里,“阿娘你回来了,正好齐光和清和刚刚睡醒!”
尚芙蕖被这一记撞的腰肢酸软,暗暗龇牙咧嘴。
以为她是思念孩子,几个奶娘默契地将小皇子和小公主抱出。
左边那个高挑的,是指给陆清和的奶娘,而右边一胖一瘦两个,全是看护陆齐光的。
原因也很简单——一个看不住。
陆云祉当初有多乖巧省心,如今这个就有多闹腾,还没到正式鸡嫌狗厌的年纪,便已经让人头大如斗。
小皇子顶多爱哭了些,哄一哄便能安静下来。但小公主已经能看出未来混世魔王的形态了……
尚芙蕖才抱上手,她便眼珠子灵活转了一圈,身子也跟着左歪右扭,像条滑不溜秋的小泥鳅,浑身上下没一块安分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