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还凌站了起来。
长剑出鞘寒音颤颤,避免被门外守卫听到,抽离缓慢。
少年的神情极冷,黝寒的瞳落在他身上毫无波动,好似他已经成了死人。在雪十一的威压下,还凌有须臾静默,看着少年与他肩膀上的灵兽,他定在原地,“我知道它是穗穗。”
目光落在毛绒白兽身上,还凌对上她金灿灿的眼瞳,初初醒来嗓音沙哑,却放得柔和,“见到她的第一眼,我便知晓了她的身份。”
若他当真想伤害长穗,不会等到今日。
雪十一动作微顿,并未放松警惕,“你什么意思。”
还凌指了指墙壁,在一人一兽的强烈注视中,叩开墙壁暗阁,从里面抱出两幅画卷。
“这是我在咸宁阁找到的。”
第一幅画卷展开,是一袭白衣素雅的女子于树下画符,侧身露出大半面容,隐约可见眉心幽碧的缠花法印,疏离淡然。
长穗睁大了眼睛。
尽管未现全容,可有眼睛者但凡见过长穗,都能认出画中人是她。
雪十一身体紧绷,死死盯着这幅画像。画像没有落款,未在纸面留下只言片语,很奇怪,他明明不是作画人,却能感受到画中投注的深沉感情。
没有滴墨留语是舍不得亵渎画中人,更是难以倾诉流泄的隐秘情愫,雪十一甚至能感受到,作画人低眸勾勒画像的神情,隐秘禁忌,暗黑藏匿又渴望暴晒于酷阳。
哗——
另一幅画卷随之展开。
同样的作画手法,同样的花海炫目,这次画卷中没有人,而是一只通体纯白毛绒的灵兽,小灵物微微歪着脑袋,像是在同画卷外的人对视,澄澈的眼瞳中倾洒阳光,额心漂亮的法印与先前第一幅画一模一样。
……与此刻趴在雪十一肩膀上的小白兽,也是一模一样。
“这是谁画的?”盯着画卷中的小兽,雪十一侧颜冷绷。
还凌没应。
他没说知道也没说不知道,而是自顾自说起另一件事,“从儿时起,我便研读北凉古史残卷,试图拼凑出完整的历史,后来我发现,北凉残缺的过去,都与那位女国师有关。”
为了寻找真相,还凌阅尽藏书楼古卷,甚至翻阅了所有杂谈野本。他在一本名为《哑书》的书中,寻出蹊跷,耗了数年精力寻找写书人,终于在几年前寻到雅书后人,从她后人口中得知了一个名字,一段隐秘过去。
还凌想为长穗洗脱污名,想让咸宁阁重慑北凉。
这些年,还凌数次出入咸宁阁,几乎踏遍了阁中所有房间,终于在不久前,他在某间荒僻小院中寻得这两幅画,自此开始夜夜入梦,总会梦到画中人唤他哥哥,有哭有笑,牵动着他的心弦。
所以,“你早就认出了她。”
在她踏入北凉王宫,出现在他眼前的那刻,还凌便知晓她是画中那位名唤长穗的女国师。
她回来了。
“我知穗穗不是祸妖。”还凌道:“那夜我从咸宁阁出来,虽未看到那只祸妖,却能感受到它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