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打了底稿的台词,写在军报上,不知有多么好看。
从道历三九一九年黄河之会被一打三碾压、痛失参赛权,一直到今天,韬光养晦这么多年,被重玄胜欺负,被明光大爷抢头牌,跟易怀民争风吃醋、掉头又被重玄胜欺负……他谢宝树也该一鸣惊人了!
其余朝宇、祁良华等,也都向陈泽青靠拢,纷纷请战。
朝宇不善言辞,只是提刀做事。祁良华倒是也想说点什么,但声音已被军鼓淹没——真没胆子叫鼓停下,让他先说两句。
这些并非出身【天覆】、【春死】的俊才,贸然加入军阵,替换原先将领,并不能拔高军队战力。所以都是作为机动力量存在,因其天才、实力,在战场上都是有一定自主权限的。
值此大战,星穹生变,陈泽青这等要出面力拒山洪的人物身边,反倒是最危险的地方。
他们群聚而来,当然是有立功之心,可也是绝不惧战的本色。
陈泽青对此不予置评,只是不停地调度军队,聚拢兵煞,一条条地布军令:“吴渡秋,着你部棘舟千艘,潜巡星槎巽位之外,彼处兵气不定,必有暗袭,命你截停彼部,减员五成之前,不许放一卒登陆——”
吴渡秋本来像颗钉子般扎在陈泽青旁边,坚定拱卫春死主帅。这时接到军令,也没有别的话讲,深深看了这群凑到大帅身边的俊才一眼,便抽刀飞远。
将为兵胆,他是军刀。
上有所命,刀必无回。
这时有轰隆巨响。
以“方天行舟”为基础,临时构建的齐军中枢营地前方,绵延数万里的雷霆带,被一抹开天辟地的刀光所截断了。
整个凡阙天境,为之静肃。
庞然如山岳的战争海兽,一头接着一头,从临时斩开的空白处穿来。
握举尖骨分水戟的海族战士,个个眼神肃然,铺满战争海兽的背脊。有兵煞滚滚,更在战争海兽之前,拟化为一杆长有万里的“三叉神锋”!
兵者,万世之争。诸天联军意欲反伐现世人族,学的第一个就是兵家之术。
轰轰!
兵煞聚成的神锋,撕破了元力潮汐,撞在九条墨绿青龙交织的防御阵式上。
对撞而产生的兵煞残气,如黑色烟尘,蒸腾成雾,一时盈天。
整座“方天行舟”,都好像随之摇晃了一下。
“哈哈哈——”
一尊身披玄黑色战甲的身影,狂笑着显出形迹,耸峙于高穹。
他低下头来,五官尖刻,眼珠子转着幽幽黑光,将恐怖的压力尽数倾泻:“先前写歌骂我那小子,还活着吗?”
无当皇主“渊吉”也。
亲身出阵!
被这样一尊绝巅强者记住,绝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那意味着一旦战败,即便三军都能脱身,他也是逃不掉的那一个。
谢宝树却飘飞额,面璨神光。
“何其有幸!我能得一皇主垂视!”他传讯于陈泽青:“今赴也,愿大帅得机。”
接着便拔身高起,目悬明镜,观照渊吉,而口放狂歌:“爷爷还在!你还认吗?!”
虽然隔着“方天行舟”的大阵保护,间隔漫长距离,谢宝树却如置身荒野,独面远古恶兽,全无半分安全感。
可他得意得很,放肆得很。
在痛骂且狂笑啊!
如其所言,竟能在战场上得一皇主垂视!他这毕生不可能绝巅的角色,被同辈天骄压制得喘不过气来的角色……
他这一生,难道不是有这一次,可以让他的叔叔骄傲吗?
从来都自负是“天之骄子”。
可也明白只有今天,能够光耀谢家门楣。
渊吉怒极反笑:“竖子猖狂!岂不知——”
“渊吉老狗缩海沟,怒须戟张涎横流!”谢宝树一声大骂,将他高高在上的呵斥截断。
反正身在“方天行舟”,也不怕被捏住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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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剑舞袖,意兴疏狂!
“幽瞳两盏鬼火油,照你蠢相几时休?”
“无当皇主?百无一当,好大名头!中古天路横沧海,割须弃甲逃如狗!”
“老东西,来认爹。没父母,到处求。”
“爷爷在此!唾你三秋!”
“抽你老筋做钓线,扒你新鳞补漏舟!”
“熬你贱骨点天灯,照你海族万世羞!!!”
他骂得痛快,骂得亢奋,骂得毕生道术扑出大袖如云起,都有升华越格的表现。
那些痛骂渊吉的歌诀,飞成一个个大字,龙飞凤舞地穿出大阵,迎上高穹。虽不可能真个伤到渊吉什么,也的确为他染上几分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