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梦熊站起身来:“该分析的都已经分析清楚,两军交伐,从来兵贵神。这里交给你们,某去去就回。”
他什么交代都没有,掀起帘子就离开。
战无不胜的大齐军神,终究又放下大军,提起拳头,奔赴属于武神的战场。
古老星穹那里,注定登圣者群集。道质未成者,虽绝巅莫敢近。
现在偌大军帐,只剩曹皆和重玄胜。
他们分坐上下,四目一对,俨然有一些分庭抗礼的味道。
他们都是聪明人,懂得控制自己的姿态,不会给人无端的联想。
所以短暂的对峙,确然是存在的。
官职上曹皆的兵事堂席,要远胜过重玄胜这还未入堂的东华学士——李正书不再去东华阁后,不成文的“东华学士”,成为了一个正式的官职。
爵位上食邑三万户、世袭递替的笃侯,也不逊色世袭罔替的博望侯太多。
但重玄胜现在是三军主帅,他坐的位置,已是姿态。
所以他先开口。
他开口却不谈双方短暂对峙的事由,而是看着地砖上已经散去的神意:“说起来……那本《先天诛绝神魔功》呢?”
“想来此次神霄大战,他们不会把魔功带出魔界吧?”笃侯慢慢地道:“诸天万界都是魔族的口粮,只要魔功还在,魔君源源不断。魔功若是被锁住了……魔君说不得又要空缺万年。”
他在想,天子封重玄胜做东华学士,却极少叫他值守东华阁。
大概是因为……重玄胜非常有智慧,但不是一心为齐的智慧。
重玄胜大概和他思考的不是一件事情,只随口应声:“笃侯言之有理。”
想了想,曹皆道:“自古没有被外力推上去的脱者。”
“星帝之路以南斗六星君托举,也是本身有统御南斗,拔擢群星的力量。”
“今长生君以朽星上举,注定无功,能够保住性命已是幸运,修为跌落是必然。那几位星君也都断送了前途。”
他问:“本侯实在想不通——那些星君是为了族群,他长生君图什么呢?”
“南斗殿已经没了,几万载历史都成烟。现在说起长生君来,都是丧家之犬。你说他图什么?”重玄胜语气温吞:“恨是最大的理由。”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步糟糕的棋。”曹皆道:“长生君的结局已经注定,他会比南斗殿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悲惨。”
重玄胜看着他,忽而笑了:“笃侯要聊鲍玄镜的事情,其实可以把话说明白一些——您要是跟姜望也这么讲,猜他是如何反应?”
“博望侯想说,荡魔天君会听不懂吗?”曹皆苦笑着摇了摇头:“也就是你可以嘲笑他的智慧。但从我的了解来说,该懂的他都能懂。”
“不不不。”重玄胜也摇头:“我是说——他会装作听不懂。然后把鲍玄镜的肠子扯出来,绕住他的脖颈,就这么把他勒死。”
“他是个会装傻的人。”
痴肥的博望侯摊了摊手,一脸无奈:“而我是一个装傻没有人相信的人。”
曹皆面色更苦了。
军中的麻烦事不止一件。
大到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小到军中某一个人的安全。
军神关于鲍玄镜的决定,他是看在眼里的,也心知肚明。
本来军神会注视着鲍玄镜归齐。
现在军神去了古老星穹,鲍玄镜在归齐路上的安全,就值得惦念。
“我一向有个人生经验——做任何重大决定之前,都告诉自己再想一想。”
曹皆缓声道:“如是者三,非行不可,方行此事。”
“也许是我多虑了。”
他颇为恳切:“祸世邪神,人人可诛。朔方伯却是国之干城。博望侯世袭罔替,与国同荣,当然不会不顾惜国家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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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玄镜并非不能死,但其生死是君王的权柄!
且无论如何,不该是博望侯杀朔方伯。
当初田安平是何等锋利的刀,其人也自信有足够的价值,让天子宽容。但他杀死朔方伯,触及了皇权的底线。
若非七恨,田安平当时就交代了……无非坐狱等死。
但即便天子当时要田安平死,也要明正典刑,名正言顺,维护大齐帝国的体统。
自天子而下,焉能逾矩?
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放在眼前,没有大齐天子开口定性,曹皆甚至不会把“白骨”这两个字宣之于口。
“笃侯难道以为我半路截他?蒙头罩脸,杀他于无名?”重玄胜笑了:“勿虑也。本侯尊重大元帅,更忠诚于陛下。不会做那么不理智的事情。”
“倒是朔方伯他……”
他看着曹皆:“他都惊得向大元帅乞活了,您说他会不会半路逃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