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人回答。
她还想找被薛二强行拉了回去。
她躺在床上睡不着,仔细思索他可能在哪,天空劈下一道铁雷,她猛地坐起,想到一处还没找过。匆匆披了衣裳打着伞,偷偷驾了马车往那处赶。
一刻钟后,她推开薛府旧宅。宅子许久没人住,乌洞洞只有闪电接二连三的光顾。她提着裙摆穿过长长的院子,沿着回廊往自己独自的院子去。
在一片漆黑中,她瞧见自己原先住的屋子廊下挂着一盏灯笼,一盏当初在青州提着的白色灯笼。微弱的烛火映着地下坐着的人,那人白衣墨发,抱着一窝兔子沉默不语。
鞋面和衣摆明显有水渍,露在外头的手和脸苍白可怖,额前的发还在滴滴答答的滴水,雨水顺着他下颚滑到
衣襟,弯着的背脊在寒夜里瑟瑟发抖,看上去脆弱又可怜。
薛如意鼻子有些发酸,撑着伞走过去。许是察觉有人,抱着兔子发呆的人抬头,落出一双好看通红的眉眼。
薛如意有些气恼道:“坐这里干嘛,不知道进去吗?”
他长睫眨了一下,晶莹的水珠弹落,喃喃道:“如意,我什么都没有了……”他整个人拢在黑暗里,唯一头顶一点光,将他衬得越发病弱。
薛如意静默一瞬,心口揪着疼:“跟我回去。”
王晏之抬眼瞧她:“去哪?”
薛如意:“去薛府。”
王晏之:“可是我很麻烦。”
薛如意耐着性子:“没关系。”
王晏之:“我还得罪了太后。”
薛如意气恼,一把拎起他:“你走不走?”
王晏之:“走。”
薛如意把人让上马车,气恼的开始数落:“你傻吗?成云涟赶你出来就出来,你不知道打她?你还有丁野,还有暗卫啊,你不是心眼忒多……至于这么可伶,气死我了。”
薛如意一路走一路骂,本事清冷的性子硬生生被他气急了。
马车没有回薛府,而是往承恩侯去了,王晏之眸色微动,问:“你不是让我回薛府?”
“回什么回!”气头上的薛如意骂道:“欺负我的人,我会放过他们,我现在就去找他们算账。”
不过几分钟,薛如意一脚踢开承恩侯的门,两扇铜铸的大门轰然倒塌,伴随着雷电惊醒满府的人。门房上前阻拦,被薛如意直接摔了出去,二房的人和老太太急匆匆赶来,成云涟一句话没说上就被薛如意扯着头发打。王玉芳和王沅枳连忙上前帮忙,薛如意冷笑道:“扯头花是吧,今日本郡主跟你们好好扯扯,敢王晏之,想死啊!”
“泼妇,泼妇……”
成云涟和王玉芳被扯得尖叫连连,老太太在旁边跺脚,招呼人上前帮忙。王修得带着一众家丁提着棍子上前,从进来起就抱着兔子窝举着伞的王晏之闪身挡在一众人前头,唇角扬起,眸子冷冽得如同天幕的雨。
“如意在给我出气,你们掺和什么?”
王修得拧眉:“你如今什么都不是,怎敢如此放肆??”
丁野带着十几个暗卫出现在他身后,一众家丁吓得齐齐后退,王修得压低眉眼道:“我如今是侯爷,你敢动我?”
王晏之一脚把人踢飞,手里的伞旋转落到丁野手里,浅淡的声音隔着重重雨幕传到他耳朵里:“注意别让如意淋到雨。”
被踢倒在水洼里的王修得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你们,夫妻混和双打还不够,还要秀恩爱!
那一夜暴雨倾盆,掩盖了承恩侯府的鬼哭狼嚎。临到天明,薛如意打累了才停手,朝依旧抱着兔子站在身后的王晏之问:“现在要跟我回去吗?”
打伞的丁野小声提醒:“世子妃,聘为妻,奔为妾,您是想让我们世子做小?”
薛如意梗了一下,无语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过是怕他被欺负,给他借住罢了,你主子已经不是世子,我也不是什么世子妃。”
丁野:“薛郡主?”
王晏之摇头:“今日就不用了,他们还欠大房银钱,我得好好算算。”
“好吧。”薛如意想起文渊阁被封,沉吟片刻道,“实在没银两也没关系,你先前给了我不少银子,不收你房租。”
王晏之轻笑:“你先回去睡一觉,我很快就过去。”
“丁野,送如意回去。”
等薛如意走后,成云涟母子三人在下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成云涟歪着嘴恶狠狠道,“反了反了,殴打长辈,我要去告御状,要告你!”
她朝老太太哭道:“娘,你听听,他还要找我们要钱,他怎么有脸。”
老太太气狠了,命人备轿,拄着龙头杖嚷着要进宫告状。
成云涟冷笑盯着回廊里的王晏之:薛如意走了,倒要看看这个病秧子敢如何。
外头停了马车,老太太被搀扶着走到门口,承恩侯府的大门重新被关上。十几个暗卫手持兵器守在门口,大有敢进寸步就血溅三尺的架势。老太太惊惧后退,看向王修得,王修得捂住肚子努力挺直身板,喝道:“王晏之你想干嘛?”
王晏之抱着那窝兔子,慢条斯理扫了一圈众人,继而看向他的好二叔,嘲讽道:“我想干嘛?呵……当了两天侯爷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也好……”他招手,余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把欠条递上来。
二房的人和老太太不明所以,皆紧张盯着他。
王晏之慢条斯理展开欠条,那欠条上盖着侯府侯爷的印章,鲜红刺目。
“既然二叔是承恩侯,又自认侯府的主人,这十万两纹银麻烦您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