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兵马观望许久,近日按捺不住围攻京城,于城门外京郊背水一战。
按照事先布置的命令,禁军全部调走迎战,皇宫中防备空虚,人人惊慌失措。
紫宸殿内,天光透过帘幕投射进来,映照出颀长挺拔的身影。
陆景幽端坐高台之上,俊容肃穆沉稳,玄色衣袍熠熠生辉,淡淡俯视满面惊惧的宫人。
他遥遥望着宫外,耳畔仿佛能听到兵刃交接的冷硬声响,掌心把玩着茶盏,感受茶水缓缓变凉。
倏忽间,殿外传来急促沉重的脚步声。
张大统领狂奔而来,褪去铠甲踏入紫宸殿,弯下腰气喘吁吁,迫切地想要开口。
宫人识趣地退下,陆景幽拧眉站起了身,沉声问道:
“如何了?”
“回禀陛下,臣于前线观望,虽然越州军马势头正猛,但禁军严防死守,没有半点差池。”
张大统领半跪着回话,神色如紧绷的弦,道:
“不过越州一方路途坎坷,难免劳顿折损,这势头不知能撑多久。
若是各方合计起来,眼下来看,咱们的胜算大抵有六分。”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渐渐小了许多,脸色凝重地埋下头,时而迟疑地抬眸。
六分胜算,无论放在何时何地,都太过冒险。
更何况,如今孤注一掷,身后是皇城,行差踏错皆会倾覆。
陆景幽明白这个道理,眉头拧得更紧了,长臂撑着桌角,俯身拨弄茶盏。
“哐当”几声轻响,茶盏绕着他的指尖打转,茶水滴落在檀木桌上,看得人愈发焦急不安。
殿内一片寂静,空气近乎凝滞,沉沉地压在身上,连喘息都变得困难。
张大统领耐不住了,猛地吸了几口气,犹豫片刻后,试探道:
“陛下,其实宁京山脉中段,还有禁军的一部分屯兵,距离京城也不远。
若是此刻支援,不久便能到达,胜算就能有九分了。“
“不可!”
陆景幽目光一凛,芒刺般扎在他的身上,斩钉截铁地回绝,杯盏应声而停。
他筹谋已久,亦知这是胜算最大的办法,却从未想过调兵。
只因为,皇姐藏身于宁京山脉上,且离屯兵之处并不远。
若是陆言清有所察觉,先行带人围剿,极有可能危及皇姐。
况且,他当初让皇姐去此处,正是想把那些屯兵留给她。
万一他不能再见到皇姐,余生无法护着她,好歹是条后路。
他知道皇姐的性子,向来喜欢留条后路,就像当初同他撇清关系,不愿昭告天下一样。
无妨,他从无怨言。
今生的后路,他会亲手为皇姐留下,只要她能安然无恙。
张大统领略知内情,但从大局考虑,他还是不愿放弃,再次恳求道:
“陛下,只是调兵而已”
“出去吧。”
还未等他说完,陆景幽就冷声打断,负手背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