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总是沉静冷峻的眼眸深处,仿佛厚厚的冰层被烈阳猛地灼穿了一个口子,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沉痛、负疚和某种如释重负的微光,像压抑的洪水终于找到了破口,毫无遮掩地倾泻而出,映着跳跃的炉火,清晰地投向对面那个泪痕未干的爱人。
“好。”
没有再多一个字。
她只是看着贺祁,重重地、沉沉地、如同要将胸中所有的滞涩都呼出去一般,点了下脑袋。
那一下点头,仿佛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又仿佛卸下了压垮脊背的千钧重担。
一旁的吃瓜群众怕惊呼出声,纷纷捂住了嘴。
沈惜夭一手捂着自己,一手捂着身边差点站起来欢呼的邹隙,大眼睛转来转去,惊喜中带着不言而喻的不可置信,在和姜眠对视上的那一刻,差点惊呼出声。
姜眠又何尝不激动呢?她紧攥着温矜怀的手都冒出汗了。
这种比自己成功还激动的事情,居然是一对旧人复合!
温矜怀感到身边小姑娘的情绪,下意识的弯了弯唇角。
这桌上,还有一个更亢奋的人,就是贺祁本人了。
他那双曾经握钢枪、如磐石般稳定的手,放在膝上,此刻正难以自抑地微微颤抖着。
一滴灼热到几乎烫伤他皮肤的液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度,从他那双同样被赤红的眼眶中挣脱出来。
他飞快地重新垂下眼帘,仿佛要用这种方式,将那瞬间的失控重新锁回无人可见的地方去。
“所以,我们现在,再一次成为了爱人,是吗?”
那忐忑的声音,好像第一次表白的小男生似的。
忍不住内心狂躁的邹隙低下头,悄悄的问沈惜夭:“我不会要见证一段感情的复燃了吧?!”
“你就偷着乐吧!”
沈惜夭第一个行动起来,她一言不地站起来,走到角落的小吧台,倒了满满一大杯温水,快步走到顾越昭身边,轻轻将水杯放到她面前。
“喝水,顾越昭。”
她的声音失去了平日的揶揄,变得温和而直接。
姜眠也从自己位置上迅挪开,绕过长桌跑到对面,二话不说扯出几张纸巾,动作麻利却又带着点小心翼翼,塞进顾越昭那只还虚握着拳头、微微颤的手里。
邹隙脸上写满了我磕到了,他跳起来,躲在沈惜夭的背后,笨拙地、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小心翼翼的对顾越昭。
“昭昭姐,我看好你!”
温矜怀则沉默地拿起了桌上那瓶醒过的红酒,给贺祁手边空了大半的杯子重新添上,又给顾越昭推过去一个新杯子,动作从容而带着无需言说的了然。
“我这次,真要谢谢你。”贺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了把眼泪,对温矜怀说道。
“不用。”温矜怀脸上带着浅显的笑,“感情的路,上每个人自己要去走的,你我都不例外,不用感谢任何人。”
无声的默契将这两个男人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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