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唐母离开,同事英姐凑上来:“你妈妈?这么贴心还给你送饭?”
葛玥笑着摇头,心里不无炫耀:“我婆婆。”
同事纷纷吃惊,表示不信。
葛玥也不解释,其实心里却滋生出一点别样的情绪来。
从小学开始,葛玥的家长会就是姑姑给开的,原因很简单,她的爸爸妈妈在外打工,没人顾得上她。
而与此相对的,是比她小两岁的弟弟,他被葛玥的爸妈带出去,在南方城市里上学。
不懂事的时候,她曾经问:“为什么不带我出去上学,只带弟弟?”
家里所有人给她的解释都是:“因为爸爸妈妈太辛苦了,只能照顾一个。”
她便又问:“那为什么不能带我呢?我大一点,我还会做饭,在外面可以照顾爸爸妈妈。”
然后大家又都劝她:“因为你比弟弟大,所以弟弟比你更需要爸爸妈妈的陪伴。”
问多了,也就没意思了。
而唯一那个心疼她的姑姑,在这种时候,只会望着她一言不发地叹气,她的眼里,有当年的葛玥读不懂的东西。
后来葛玥长大了,也就自己明白了。
明白了对于爸妈来说,自己是多余的那个,明白了什么叫偏爱,什么叫重男轻女。
葛玥很羡慕开家长会的时候那些有爸爸妈妈出席的同学们,他们会骄傲地拉着家长的手,给她介绍说:“这是我爸爸妈妈。”
时隔多年,葛玥已经成长为不再需要爸爸妈妈出面为她撑腰的大人,但是当同事对着她的饭菜羡慕的时候,她竟然油然生出了一丝陌生的自豪感。
科室里大多是女性,一旦打开名为“婆婆”的话匣子就有些停不下来,纷纷开始吐槽自家婆婆。
葛玥身处医院,当然见过各种各样的极品家人,远的不说,上个月还有个婆婆因为儿媳妇剖腹产闹着要跳楼的呢。
相比之下,同事们吐槽的家庭琐事鸡毛蒜皮实在算不上多大的事情。
葛玥知道人性之中亲疏有别是正常的,不管是婆婆对儿媳,还是儿媳对婆婆,从陌生人在短短数年之内一跃成为需要张口叫“妈”的家人,不管对婆婆还是对儿媳来说,其实都是很反人性的一件事。
更不用说,这两个女性很大程度上,还要竞争一个家庭的“女主人”的地位,利益天然相对立,再小的摩擦也会升级成藏在心里的积怨。
有同事压低声音道:“小葛,你可别被你婆婆的糖衣炮弹给迷惑了,她肯定是因为你最近备孕才做这些的,说白了,他们男方家里人,在乎的只有你能不能生孩子。”
葛玥不喜欢谈论这些,但还是忍不住替唐母辩白:“没有,她不是这样的人。”
同事们给她一个“你还年轻”的眼神。
葛玥便不再解释,大概是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她很少会把家事随便跟人说,毕竟说得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指不定还会引来一些令人不愉快的臆测或者劝解。
趁大家都聊开了,反而忽略了葛玥,英姐忽然凑过来低声道:“你别听那些,要我说啊,就算是为了你备孕做的表面功夫,那至少她愿意做呀是不是,她善意待你,你也就善意待她,哪怕大家都浮于表面,但时间久了,那也有几分真心的。人和人之间,哪有那么多的泾渭分明,还不都是一点点磨合出来的?就说我婆婆吧,以前还逼得我掀桌子呢,现在不也挺好,对小孩也尽心,那我也就乐得投桃报李,家里和和气气自己日子也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