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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弥篇序章之一场猫梦下（第2页）

彻底清醒了。布偶猫猫用那梦幻般的蓝宝石眼睛，好奇地环顾着这个由世界树光尘构筑的奇妙空间。它的目光，如同带着露水的清晨阳光，纯净而柔和，最终穿透了虚实的光影屏障，轻轻落在了石案旁的三道身影上——悬在秋千上晃着脚丫、笑容狡黠的赤足女童；一身银鳞软甲、耳尖绯红未退却强装镇定的女将军；还有那个玄衣墨、此刻却屏住了呼吸、连指尖捻着的黄铜齿轮都忘了转动的往生堂少主。

“咪……呜？”

一声试探性的、奶声奶气的呼唤，带着初醒的懵懂和天然的无辜，像一颗裹着蜜糖的软刺，轻轻扎进了三人之间那微妙而粘稠的空气里。这声音比梦呓更清晰，带着活生生的温度。

然后，它动了。

不是寻常猫儿的迅捷跳跃，而是属于布偶猫特有的、那种仿佛踩着云端飘落的羽毛般的步伐。雪白的长毛随着它轻盈的步子如水波般荡漾，在流转的光尘中泛着柔和的珠光。它优雅地、不紧不慢地朝着“镜头”的方向踱步而来，每一步都踏在无形的光尘上，却仿佛踩在了胡敬骤然加的心跳鼓点上。它走得那么从容，那么旁若无人，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微微摇曳，如同在暖风中招展的纯白旗帜。

智慧宫里静得能听见草晶灯花粉飘落的轨迹。三万六千盏灯似乎都敛了光芒，只为聚焦于这一团毛茸茸的、移动的月光。

终于，它走到了光尘幻影所能呈现的“最前端”，仿佛下一秒那粉嫩的鼻尖就要穿透虚实的界限，触碰到真实世界温热的空气。它停了下来，微微歪着小脑袋，那双盛满晴空的蓝宝石眼睛，清晰地倒映出胡敬近乎呆滞的脸庞、若晏微微睁大的清冷眸子、还有树王脸上那越来越深的、洞悉一切又充满祝福的温柔笑意。

“咪呜”这一次，叫声清晰了许多，带着一丝确认般的、软糯的依赖。

接着，它做出了一个让胡敬的呼吸彻底停滞、让若晏紧握刀柄的手指瞬间松开的动作——它微微侧过毛茸茸的小脑袋，将柔软、温暖、覆盖着丝缎般长毛的脸颊和耳侧，轻轻地、依恋地，蹭向了那无形的、隔开幻影与现实的光尘屏障。

一下。

缓慢而坚定，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一种近乎本能的亲昵。蓬松的长毛在“蹭动”中微微拂动，仿佛能让人隔着时空感受到那极致柔软的触感，以及皮毛下温热的生命脉动。

再一下。

它蹭得更深了些，甚至舒服地眯起了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喉咙里溢出极其细微、却清晰可闻的满足呼噜声，像微风吹过春日原野上细密的绒草。那呼噜声带着神奇的魔力，瞬间瓦解了所有壁垒。

“啊……！”胡敬喉咙里出一声短促的、近乎窒息的气音。他所有的伶牙俐齿、所有玩世不恭的伪装，在这一刻被这团毛茸茸的月光蹭得粉碎。他下意识地、完全不受控制地伸出了手，那只修长的、惯于拨弄生死算盘珠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朝着光尘幻影中那正在轻轻蹭动的、毛茸茸的小脑袋伸去。指尖几乎要穿透那层虚幻的屏障，去真实地感受那份令人心尖融化的柔软和温热。他的眼神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笨拙又滚烫的渴望，仿佛沙漠旅人看见了绿洲的清泉。

与此同时，一直强自镇定的林若晏，身体也几不可察地向前倾了半分。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那团正在撒娇蹭蹭的小生命，冰封的湖面下是剧烈翻涌的暖流。她紧抿的唇线不知何时已悄然放松，甚至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隙，似乎想回应那声软糯的“咪呜”。那只没有按在刀柄上的手，手指微微蜷缩又松开，仿佛也在经历着激烈的挣扎，想要像胡敬一样伸出手去，触碰那份不可思议的柔软。她脸颊上好不容易褪下的绯红，此刻如同最艳丽的晚霞，瞬间烧遍了整张清丽的脸庞，连修长的颈项都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粉色。那份属于银甲将军的凛冽，在布偶猫猫的蹭蹭下，彻底化作了春日初融的雪水。

“噗嗤……”藤蔓秋千上，树王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晃着赤足，黑曜石铃铛出沉闷而愉悦的轻响。看着下方两个被一只未来猫猫蹭得方寸大乱、一个伸着手像个呆头鹅、一个红着脸如同熟透落落莓的年轻人，女童眼中满是促狭又温暖的光芒。她白嫩的手指轻轻一点，那点在布偶猫猫额头的碧绿祝福印记微微一亮。

光尘幻影中的布偶猫猫似乎被这微光唤醒，它停下了蹭蹭的动作，重新站直了身体。那双纯净的蓝宝石眼睛再次望向胡敬伸出的、几乎要穿透虚影的手，又望了望若晏烧红的脸颊和眼中无法掩饰的柔软。它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

“咪呜！”它冲着两人，用比刚才更清亮、更绵长、仿佛带着无限眷恋的嗓音，再次叫了一声。这一声，像是一句告别，又像是一个承诺。蓬松的尾巴尖俏皮地向上卷起一个小小的、可爱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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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构成它身躯的光尘开始如同被风吹散的流萤，从边缘开始，温柔地、点点地消散。先是那云朵般的大尾巴，然后是优雅的身躯，最后是那双盛着整片晴空的蓝宝石眼睛……在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瞬，它的小脑袋似乎还朝着胡敬和若晏的方向，极轻、极快地，再次点了一下，像是在说：“我记住你们啦！”

光尘彻底散去，只留下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的、那声软糯的“咪呜”和虚幻的呼噜声，以及那抹挥之不去的、毛茸茸的暖甜气息。

智慧宫午后的静谧重新流淌。草晶灯的光芒依旧温柔地泼洒。

胡敬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指尖对着那片空荡荡的光影。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未曾触及的、想象中的柔软触感。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失落和一种奇异的、被填满的温暖同时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而林若晏，她猛地转回了头，几乎是有些仓促地避开了胡敬下意识追寻过来的目光。她重新将视线牢牢钉在沙盘上那些流淌的金色细沙上，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值得研究的军事沙盘。只是那紧紧握住腰间短匕刀柄的手指，指节用力到泛着青白，微微颤抖着，泄露了主人内心远非表面的平静。她脸颊上的红晕如同最艳的朝霞，久久不肯褪去，甚至连白皙的耳垂都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那朵簪在间的须弥蔷薇，似乎也被这份热度熏染得更加娇艳欲滴。

“咳，”树王轻咳一声，从秋千上轻盈地跳下，赤足踩在温暖的琉璃地砖上。她背着小手，踱到僵立的两人面前，仰起小脸，笑容里带着洞悉一切的狡黠和满满的祝福，“看来，‘增压阀’和‘稳压器’都不需要啦？”她歪着头，目光在胡敬空落落的手和若晏红透的侧脸上扫过，粉嫩的唇角弯成最甜的月牙，“未来的‘小月亮’，已经给你们装上了最厉害的‘心锚’哦！”

她伸出白嫩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胡敬僵在半空的手腕，又点了点若晏紧握刀柄的手背。两点极其微弱的碧绿光尘，如同萤火，悄无声息地没入两人的皮肤，留下一丝转瞬即逝的微凉触感。

“好好收着，”女童的声音带着神谕般的空灵和孩童般的俏皮，“等‘小月亮’真的踩着云朵来找你们的时候……别忘了给她准备好软垫、小鱼干，还有……”她促狭地眨眨眼，目光扫过两人之间那依旧滚烫、粘稠的空气，“很多很多墩墩桃味的‘甜’！”

说完，她赤足轻点，哼着不成调的须弥童谣，像一阵裹挟着草木清香的风，蹦蹦跳跳地消失在盘绕着光脉的世界树虚影深处。只留下那三万六千盏草晶灯，无声地旋转着，将蜂蜜色的光斑温柔地泼洒在石案流淌的金沙上，泼洒在胡敬空悬的指尖，泼洒在若晏染霞的耳尖，也泼洒在这片被一只未来布偶猫猫用毛茸茸的蹭蹭和软糯的咪呜，永久改变了气息的午后时光里。空气里，月莲池的水汽、书卷的草木香，和那丝独属于未来的、毛茸茸的甜暖，交织缠绕，无声弥漫，久久不散。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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