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胚渐渐成型,是一把短刀的轮廓。
刘铁匠用钳子夹起它,眯着眼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成了。"
可此时的黑雾已经漫到了他的腰间,铁砧像冰块般融化。
老人将短刀插在身旁的地上,拍了拍它:
"留个念想吧,虽然也没人记得了…"
身影渐渐被黑暗吞没,只有那把短刀还立着。
但很快,刀身也开始锈蚀、崩解。
幽泉的推进并不快,但无可阻挡。
城中心的钟楼,晋阳最高的建筑,此刻钟摆已经停止。
铜钟表面浮现出诡异的黑斑,随后整座钟楼开始倾斜。
像一根被烧化的蜡烛,缓缓弯折,最终砸在广场上。
却没有出半点声响,因为连声音都被幽泉吞噬了。
城南的老戏台,曾经上演过无数悲欢离合,。
刻台柱上的雕花正在剥落,那些精美的纹路像被无形的手一点点抹去。
戏台角落还放着一把老月琴,琴弦一根接一根地断裂,最终琴身碎成齑粉。
城东的集市,摊位上还摆着没来得及带走的货物。
褪色的布匹、干瘪的果脯、生锈的铜钱
它们像经历了数百年的时光,在几个呼吸间腐朽成灰。
整座晋阳城,正在被"抹去"。
当幽泉吞噬到城南的最后一条街时,那里还站着一位白老妪。
晋阳城最老的绣娘,苏婆婆。
她手中捧着一幅未完成的绣品,是晋阳城的全景图。
黑雾已经漫到她的膝盖,但她仍一针一线地绣着,将记忆中的街巷一点点绣进绸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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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街的赵记茶肆要加个旗幡西门的刘铁匠铺子门口该有把椅子"
她喃喃自语着,手指灵活地穿梭。
绣品上的线迹开始自行消失,仿佛被无形的剪刀拆解。
苏婆婆却笑了:"抢什么抢,老身这就来"
说着,身影渐渐模糊,但嘴角仍带着笑。
最后一针落下时,整座晋阳城,也彻底消失在了黑雾之中。
没有废墟,没有残骸,只有一片平坦的、死寂的黑色荒原,和远处仍在向南蔓延的幽泉。
晋阳,这座屹立千年的古城,从此只存在于记忆之中。
如果还有人记得它的话…
幽泉吞噬掉晋阳城后,并未停歇。
就像一头永不餍足的凶兽,蠕动着漆黑的身躯。
碾过城南树林的残雪,朝着东远州的荒原蔓延而去。
东远州的大地是苍灰色的。
这里常年苦寒,土地虽然肥沃,但地处偏远,说苦寒倒也不为过。
偶有几株耐寒的矮松扎根在冻土中,枝干扭曲如垂死老者的手指,在寒风中瑟瑟抖。
幽泉的黑雾漫过雪原时,那些被积雪半掩的嫩芽,本应在开春后破土而出的生命,瞬间枯萎。
它们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水分,从翠绿变为枯黄,再化为灰白的粉末,混入黑色的潮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