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下?属回禀完直接问:“咱们是要闯皇宫吗?”
薛瑶瑟没?回,当先伸出手来,“帕子。”
“啊?”
下?属皱眉,一时没?听明白?。
“脏。”
“哦哦哦!”
他们这位薛郎主一向?不喜人触碰,从前身不由己,如今赫连诚放她自由,她这洁癖便一日重过?一日,许是方才打听消息的时候又被哪个不长眼?的磕着碰着,其中一个下?属动?作快,立马掏出帕子,恭恭敬敬奉上。
接过?帕子的时候薛瑶瑟先扫过?一眼?,见帕子上没?有特殊纹样,来回仔仔细细擦了手,十指拨动?直接扔到地上。
“郎主,”下?属见状,后知后觉郎主这绝不止被人磕碰那般简单,他们打量着薛瑶瑟的神?情,问:“要不要属下?去绑了那人,好好教教他咱们大梁的礼数?”
“咱们是暗访不是明抢,如今这里名为塞城,是五部?的地盘,”薛瑶瑟神?色淡淡,那一团污秽被扔到地上,她这才恢复如初,“况且五部?族人马上打天下?,个个骁勇善战,别到了人没?带回去,先把小命交代在这儿!”
同理,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色鬼,更不值得浪费精力。
“属下?打探过?,”见状他们继续回禀:“皇宫里伺候的宫人是纯五部?血统,没?有梁人。”
薛瑶瑟为防万一,此次所带都是会夷语的下?属,倒是五部?人的面容,需要潜入宫中找到具体的对象才能临摹。
“好,”夜幕降临,薛瑶瑟带着人往上都的方向?去,“事不宜迟,希望谢小姐吉人天相,能撑到咱们救她出去!”
延春阁的匾额之下?,门口站着两名宫娥,神?情肃穆,见着官差押送俄勒昆与?谢含章入殿也目不斜视。
谢含章不了解这位左夫人容貌性情,来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又隔得远,俄勒昆根本来不及与?谢含章提前通个气。
从外殿进门便是一道屏风,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钟石丝竹之音不绝于?耳,其中夹杂几样塞外乐器,音调跌宕起伏,硕大的屏风后人影憧憧,看起来似乎在跳舞,只是如此情景之下?却没?有半点欢声笑语,也听不到鞋子在木地板踢踏的动?静,有的只是偶尔一两声痛苦呻吟。
谢含章心里打着鼓,瞥了一眼?身后的俄勒昆,见他一副习以为常,心中犹疑更甚,直到被官差架着绕过?屏风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人影是在跳舞,
只是舞者踩是在几个郎君的胸口跳,声音才不同寻常。
殿中金碧辉煌,帝王霸气多过?脂粉气。借着灯火通明,谢含章先看了一眼?舞者,转瞬又被地上铺成一片毯子的郎君吸引目光——
细腻光滑的脚踩在华贵的衣料上如蜻蜓点水,躺在地上的并非寻常寺人,更像是有品阶的官员。他们一个个神?情痛苦不堪,额角眼?窝都是汗,却始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偶尔那么一点点呻吟也被牙齿咬碎,和着血腥一并咽回腹里,随即又被踩到喉咙尖。
这样的画面没?有半点旖旎风光,谢含章不忍再?继续看下?去,侧过?脸就瞧见侧殿门正对的内墙上挂着一副画像。
画像上的女郎一身戎装,手持马槊,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殿中装饰几乎扫视了个遍,谢含章终于?将视线重新移回舞者身上,正经?打量起这张脸。
这张脸算不上惊为天人,更与?精致不搭边,浓妆艳抹之下?,是素雅亲和的五官,只是从眼?角眉梢的皱纹处可见,左夫人年?轻时应该能算个美人——至少可与?自家阿母比肩。
左夫人知道谢含章正在打量自己,她不理睬也不生气,又过?一会儿算是跳累了,终于?从那摊肉上走下?来。躺在地上的官员连忙翻身跪好,开口之前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做出头鸟。
可左夫人始终都没?开口。
不凑巧,他们献殷勤的时机不凑巧,左夫人显然想?先问这个小女郎的话。
官差见左夫人坐定,要踢谢含章小腿让她跪下?。
可谢含章跟着俄勒昆学了几招三脚猫,拿人的身手没?有,躲一脚的本事却见长,官差一脚踢空,正被左夫人看到。
与?谢含章不同,俄勒昆本身就是左夫人同族,更是她的手下?,在左夫人下?地时他便早早跪好,然后他从缝里挤眉弄眼?,示意谢含章千万别找左夫人的不痛快。
左夫人喜怒无常,眼?前还是万里无云,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变天。
果真下?一刻,左夫人身边的侍婢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小小年?纪,如此猖狂!”
这下?谢含章倒是没?躲,只是抬眸与?侍婢对视片刻,盯得侍婢后退半步。她侧身看了看左夫人,退无可退又上前喝道:“问你话!”
谢含章不看侍婢,转而?直接与?左夫人对视。
伺候人的侍婢不够格,这是要左夫人亲自来问。
“放肆!”“退下?。”
侍婢还要再?打,听见左夫人喊停,应一句是,便退回到左夫人身后,回身的时候左夫人又瞥了一眼?,那侍婢便屏退所有外人,包括抓他们来的官差。
跳舞费力,左夫人指尖贴额随即掌心上翻,一盏茶顷刻奉上,她刮着盏中茶沫,问:
“你就是谢家义女?”
“是。”
盖子贴盏口,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俄勒昆脊背猛然抖动?,只听左夫人又问,“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