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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涌而来（第3页）

姜璨跟着说：“对，我们一起，现在我们都没有手机，万一走散了，联系都是问题。”

查尔斯犹豫了下，问她们：“你们还能走吗？”

两人点点头，有回头看了看icu亮着的灯火，便按下电梯，站在那安静地等着。

没一会儿，电梯门开了，一群人涌了出来，姜璨一眼就看到了布朗教授的身影，她高声叫他：“布朗教授！”

布朗回头，看到三人，点了点头说：“我送莉莉去ICU，你们在这等下。”

姜璨才发现，病床上躺着的就是莉莉，刚一群人挡着，她没看清。

莉莉看起来跟莫里恩教授差不多情况，苍白无力，只是匆匆一瞥，她就被推进了ICU，三人跟了过去，站在布朗教授身边，ICU病房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令人绝望的气息。

四人站着，都没说话，心像是坠进了不见天日的永夜，没有一丝光亮。

过了一会儿，布朗教授才开口，话语充满疲惫：“莫里恩教授怎麽样？”

查尔斯忙说：“手术很成功，但人还没醒，医生说48小时内要是能清醒，就没事。”他没说要是没有清醒会怎样，因为那个结局，谁都知道，谁都不愿意说。

“莉莉她，没有恢复意识，但医生说，生存的希望很大。”他的语速很慢，说完将脸埋进手里，姜璨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颤抖的双肩：“我本来还想，这次考察完就向她求婚，没想到——”

姜璨有些惊讶，但这惊讶跟悲伤比起来，显然不值一提，她轻轻拍了拍布朗教授：“莉莉会好的，她的两个女儿还在家等着她，而且，还有你，还有我们所有人。”

布朗教授用劲搓了搓脸，再放下时，露出了红着的眼眶，已经恢复了震惊：“你们刚刚是要下去吗？你们有事就去忙，我在这里等着他们。”

查尔斯抱住布朗教授，拍了拍他的背，说：“我们去买点吃的，你要吃什麽，我们带上来。”

布朗教授摇摇头：“我没胃口，不用给我带了，谢谢。”

三人对视一眼，告别了布朗教授，去坐电梯。

电梯很快就到了，临走前，姜璨回头看了眼ICU门口的座椅，那里坐着很多一脸悲怆的人，有的人都在默默地流着泪，有的人一脸呆滞地坐在那里，了无生趣，有的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世间百态，好像都变成了同一种情绪——悲伤。

坐在第一排的布朗教授，佝偻着身体，背部完成脆弱的弧线，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一直到电梯门关上，姜璨还记着布朗教授坐在那里的样子。

崩溃和绝望，大概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三人到了一楼，转到急诊室，午夜的急诊室已经没什麽人了，基本都是这次被波及的无辜群衆。

闵哲彦还坐在椅子上，等着在手术室挣扎的同事，看到三人出来，他忙起身走过来：“你们老师醒了吗？”

三人摇摇头，姜璨问他：“你同事还没出来吗？”

闵哲彦苦笑一声：“没有。”

姜璨有些想安慰他，但又觉得，这种时候，好像什麽样的安慰都很苍白，她顿了顿，问他：“我们去买点吃的喝的，你要什麽，我们给你捎回来。”

闵哲彦感激地说：“给我带瓶水吧，还有创口贴，如果有的话，谢谢。”

三人点头，慢慢走出急诊室。

夜晚的卢克索很静谧，天空还是那样的晴朗清澈，元月高悬，群星灿烂地眨着眼，一切看起来都是那麽的平静，就像之前每一个普通的夜晚一样。

没有下雨，没有狂风，没有异象，什麽都没有，就好像真的是那样，无论发生怎样的悲剧，无论怎样的悲恸，月亮照旧那麽冷漠，银河也照旧那麽绚丽，风吹或不吹，都和这人间无关。

痛哭的只有人，还有这个国度。

查尔斯带着他们，一行三人沉默地在星空下穿行，街上静寂无声，人们躲在房子里，不只是他们，这些本地的市民，也被吓坏了。

他们或许也会在房间里为那些无辜逝去的人们祈祷丶痛哭，或许也会问他们的神明，为什麽不过是一次文明的盛事，会变成这样的悲剧，或许也会绝望，在之後，他们那些以旅游业为生的人，要怎麽维持生计。

谁，还会再来这里呢？

他们的国度，又一次在世界闻名了，却不是因为灿烂的文明丶波澜壮阔的历史，而是因为一次恐怖袭击。

不知走了多久，便利店终于到了，店员在里面看了半天，看到他们的脸，才推开门，但仍是一脸警惕，盯着他们身上的血迹，看起来随时都在打算报警。

语言不通，几人用最快的速度买了面包和水，结了账立马离开，出了便利店，三人才长吁口气。

他们现在这样的形象，怎麽看都不像是良民，真的不适合在外面晃悠，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赶快回医院的好。

街上没什麽人，他们抱着吃的喝的，快步往医院赶，说不定，莫里恩教授和莉莉已经醒了呢？

风忽然大了起来，夜晚的沙漠又冷了些，姜璨拎着袋子，头脑乱哄哄的，机械地跟着查尔斯七转八转，总算看到了医院的大门。

急诊室就在进去不远，刚转过去，忽然，姜璨停住了，手中的袋子掉在了地上，“咚”地一声，面包滚了一地，她却似乎没看到一样，死死盯着急诊室门口，灯光下的那个身影。

白炽灯在他身上镀了一层荧光，身姿修长，宽肩窄腰，套着一件军绿色的外套，黑色的运动裤即使很宽松，直挺挺的，在脚踝处猛地收紧，束成窄窄的利落形状。他背着包，扶着行李箱，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装束，但在看不清的漆黑夜里，却像是降落在人间的神明。

是她的光，是她的神明，是她的顾少非。